令狐絕把自己在深海龍龜族遇到的幾樁異事詳細的說了一遍,夜魅和玄風也深深震驚於靈台傳音這件事上。對於海族,平時他們也不太涉及,所以所知甚少。討論了一會,也沒得出什麼結論。
正當令狐絕想回房休息時,西方天際傳來一陣尖銳而波顫的飛掠聲,他側臉一望,隻見漆黑的蒼穹中高飛來幾團火球,宛如流星般,拖著芒尾,急速朝北城樓淩空而落,“嘣——嘩啦啦”“轟——隆隆”的巨大爆震聲,便一波接著一波的夾著濃煙烈火衝天飛揚!
不好。令狐絕暗叫一聲,化出精靈雙翼,立刻朝北城飛去。他知道這飛來的是什麼玩意?那是魔法拋石機射來的巨石火彈,威力之強,根本不是人力可以阻擋。唯一能阻止它的,就是城樓上的魔法結界。可獵鷹師團最缺的是什麼?就是魔法師,沒有足夠的魔法師調配,就算金靈他們晝夜守在城樓,也無濟於事。
急速飛行著,還未趕到,又是一群巨石火彈從天而降,漆黑的夜空在瞬間被染的猩紅。
入鬢的雙眉斜豎如刃,令狐絕放眼望去,現在。北城樓幾乎已成了修羅場。四處都是騰衝的煙火。四處全是蓬灑的泥牆,而箭樓,哨塔“嘩啦啦”的倒塌著,呼轟的燃燒爆裂聲起落不息,人影在奔掠驚叫,而從要塞飛來的巨石火彈仍然雨似般的飛落,“蹦——啪”“嘣——啪”的震爆聲夾在尖嘯的物體破空聲裏,一股一股的火舌衝天而起。黑霧濃煙彌漫成了一片,碎屑殘物迸射掠拋,好一副慘厲的景象!
在迷漫的濃煙焰火中,令狐絕飛到了城樓之上,說來也怪,他一到城樓,再不見巨石火彈飛來,夜色又變得淒寒如水,隻是天地間多了一道燃燒的火牆。
慌亂奔掠的人群中,有人注意到了他。是橫萬水,他現在是明特旗的副旗領。跑過來,粗野的臉龐上沾滿了塵灰,兩手在露於鎧甲之外的破碎長袍上拭擦後行了個軍禮道:“師團長。”
嘴角痙孿了一下,令狐絕收起了精靈雙翼,在黑霧中緩緩轉身道:“今日是你當值?”
胸口略有些急速起伏,橫萬水沉聲道:“是卑職。”
“把傷者立刻送往營地,讓金靈他們救治,就說是我的命令。”令狐絕踱進一步,目光卻朝四周掃過。
“小七,小七。”一個暗啞著嗓子的哀號聲在迷茫的煙霧中響起。
令狐絕急躍而去,隻見一個四旬左右的士兵殺豬似的長嚎著,懷裏還抱著一個比他年輕許多的士兵,那士兵顯然還未曾死去,胸口劇烈起伏著,每一個起伏,嘴角都溢出鮮血。
“讓我看看。”令狐絕快步走到倆人身前,蹲下身,手掌貼上那年輕士兵的胸口,一縷白光透入。
睜開迷蒙的淚眼,那年長士兵心頭跳了一記,嘴唇急速翁動,可是,卻連一個字的單音也無法表達。
在魔法的作用下,那個年輕士兵悠悠睜開眼,他黯淡而逐漸擴散的瞳孔中映入令狐絕的臉龐,突然精神一振,可惜他已不能說話了,喉頭一陣陣的咕嚕著,喘息粗濁而含混,但他竭力側首看著令狐絕,一次又一次的將嘴唇咧成微笑之狀,他要使師團長知道他心中的激動、坦然,以及無憾……
這些,令狐絕都能感覺到,看著這張年輕的臉龐,不禁難過異常,這士兵胸骨碎裂,心脈已斷,再無半點活下去的可能。意念轉動,他低沉的道:“可有什麼話想留下?”
本來還想請師團長救救自己侄兒的那個年長士兵聞言之下,老淚縱橫,顫著手兒擦著侄兒唇邊的血跡,抖顫著道:“小七,你看到了嗎?你每日念叨的師團長來送你了——————”
在魔法作用下,那個年輕士兵舉了舉手指,一個幾乎不可聞的語音吐出:“家。”話音剛落,身軀猛然的抽搐後,寂然不動。
“小七。”那個年長士兵可怖而悲戚地嘶叫著,癱坐在地上。
強忍著心頭的悲痛,令狐絕把那年輕士兵的屍體抱了起來,黑霧冒起,絢麗華貴的精靈雙翼緩緩一張後,猛然一揮,帶著令狐絕一飛而起。
麵朝東方,令狐絕緩緩扇舞著雙翼懸浮在半空,那士兵的屍體平躺著他懷中,看上去淒涼而孤寂,有一股無盡的悲傷侵襲著天地。
“兄弟,回家。”宛如魔神般的令狐絕垂下眼簾,黯然地說了一句後,把屍體往空中使勁一拋,那屍體雙臂張開,好似要擁抱遙遠的故土,擁抱萬裏外的家鄉,擁抱這那抹雲,那一片風,那一縷熟悉而甜蜜的韻息般在空中仰天而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