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說:“你們父子倆啊,整天就談曆史、論政治,看菜都涼了。我看哪還是談談遷兒的婚事吧。”

“啊,文珍姑娘何時到?”司馬談問。

“快了,青兒已經接去了,所以要趕快準備嘛。”

“哈哈……我兒要當新郎官了。”司馬談高興地笑了。

司馬遷弄了個大紅臉。

天空晴朗,陽光燦爛,太史公府邸張燈結彩,賓客滿堂,司馬遷身穿新郎禮服,胸前掛著大紅繡球正在忙著招呼賓客。青兒臉上掛著笑,忙裏忙外地照應著。

中堂內開始舉行婚禮。

“一拜天地。”

新郎新娘對天地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新郎新娘對司馬談夫婦及王淮夫婦叩拜。

“夫妻對拜。”

司馬遷對新娘王文珍拜了下去。

洞房裏,司馬遷揭下了新娘的蓋頭,新娘抬頭看著司馬遷英俊的麵容和灼熱的眼睛嬌羞地低下頭。

“珍妹,”司馬遷把文珍擁在懷裏問,“嫁到我們家,你不會後悔?”

“後悔,為什麼?”王文珍吃驚地抬起了頭。

“我們家是典型的書香人家,司馬遷這一輩子既不會腰纏萬貫,也不能高官厚祿,說不定還會跟著我吃苦受罪,你願意嗎?”

文珍說:“師兄……不,夫君,你我從小師兄妹相稱,青梅竹馬,舉案齊眉,別說吃苦受罪,就是同受地獄,珍妹也要跟著你……”珍兒的眼裏閃動著淚花。

司馬遷感動地擁緊了王文珍……

洞房裏紅燭漸漸暗了下去,立在院子遠處的青兒痛苦地閉上了眼……唉,我怎麼啦,我怎麼啦,我應該高興,應該真心地高興啊,青兒拚命捶打自己的頭……蒼天啊,為了不負太史公一家對我的大恩大德,青兒發誓要永遠像親兄妹一樣關愛他們……

武帝在後宮花園中聽新人選的趙國美女琴美人撥琴,琴聲悠揚入耳,武帝聽得人了迷,琴美人不時抬頭嫵媚地一閃秋波,更掠得武帝心癢難耐,琴美人不僅琴弦撥得好,而且貌美如仙,一曲未終,武帝便急不可待地把她擁人懷中,抱進後宮……

皇後宮裏,阿嬌猜想武帝被皇太後訓了一頓,肯定會到她的宮裏來,便精心地打扮起來。

“皇上駕到。”

皇上來了,阿嬌又任性地把頭偏到一邊,武帝見了,忍著氣坐了下來。

“你還知道到我這兒來,那個狐狸精今天沒有把你迷住?”

“哼,她會給我生孩子,我當然要到她那兒去。”

“你……”阿嬌氣得把頭扭了過去。

“朕是皇帝,朕需要後繼。”

“借口,什麼子嗣後繼的,分明是忘恩負義,一個衛子夫不夠,又來了個琴美人,你是皇帝又怎樣,別忘了,是誰把你扶上這個皇帝寶座的?”

武帝聽了勃然大怒,他感到受到了莫大的汙辱,便轉身走出了皇後的寢宮。

“皇帝起駕!”

陳皇後的臉上流下了兩行淚……

陳皇後奔出屋外。“娘娘,你要上哪兒去?”兩個宮女慌得跟了上去。

阿嬌也不說話,隻往母親長公主的寢宮奔去。

“皇後娘娘,長公主已經睡了。”長公主的宮女攔住阿嬌。

“走開!”

阿嬌闖進了母親的寢宮,卻見微弱的燭光下,打扮得比自己還豔麗的母親正被一個年輕的男人摟著……

“阿嬌,這麼晚了你還來?”長公主慌忙站了起來。

那個男人忙低頭站了起來。

“他是誰?”

“董偃,他來陪陪我。”

“母親,你還是我的母親嗎?女兒的事你不管,倒去和這種人勾搭。”

“嬌兒,別亂說。”

“天哪,我的命真苦啊……”阿嬌哭著走了。

“嬌兒,你回來。”

長公主給阿嬌找了個名醫,她吩咐道:“聽著,給娘娘好好開幾帖藥,如真的有效,自然少不了重賞你。”

名醫跪著給阿嬌把了脈,開方後退下。

長公主勸女兒道:“嬌兒不必太著急,隻要生出兒子,立為太子,你就有了依靠了。”

阿嬌傷心地說:“自從衛子夫那個賤人來了,皇上就被她迷住了,現在皇上很少到我這兒來了,現在又來了個琴美人,皇上更把我忘了。”

“嬌兒也要想開點,從來皇帝都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徹兒對你已經夠好的啦,聽說你常跟皇上吵嘴,他是皇上,你就得讓著他,否則你要吃虧的。”

阿嬌撅著嘴,沒有說話。

“好啦,別慪氣啦,好好吃藥吧,把皇上拉回來,才算你有本事。”

阿嬌服藥後,隻覺得欲火難耐,可是天天晚上都不見皇帝來。

這天晚上,是十五,窗外明月皎潔,阿嬌倚在窗旁,仰頭望著圓月,想起她和皇帝大婚時的甜蜜……自從衛子夫來後,她的宮裏愈來愈冷清,很少聽到皇上的聲音。

想著,想著,皇後眼裏大滴大滴的淚滾了下來。

“不!”阿嬌倔強地一咬牙,“我決不輸給她!”

阿嬌猛地站了起來,往門外走去。

“娘娘,您要上哪兒去?”宮女忙追了出來。

阿嬌也不說話,徑直往皇帝寢宮而去。

“皇後駕到。”

阿嬌怒氣衝衝地闖進屋裏,見皇帝正跪在地上用耳朵貼著衛子夫的肚子聽著。

“皇帝,你還有無皇上的尊嚴?”陳皇後憤憤地喊道。

武帝轉過頭看了她一眼:“誰讓你來的。”邊說邊站了起來。

衛子夫拉好衣服,過來跪下:“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哼,你這個賤人,你好大的膽,讓皇上給你下跪?”

“你……”武帝氣得眼睛都直了,用手指著門,“你,你給朕出去!”

陳皇後慢慢向武帝走過去,“好,我走,不過你可不要忘了,你這個皇帝是怎麼當上的?”說罷,扭過頭就走了出去。

“你……站住,你給朕聽著,朕現在就封衛子夫為夫人。”

陳皇後氣得臉都白了。

陳皇後更加受到武帝的冷落,她把衛子夫恨之入骨。

長公主帶了一個叫楚服的女巫到長樂宮來,這女巫二十多歲身著男裝,生得眉清目秀,身材高挑如男,見了陳皇後,便拜道:“民女願為娘娘建子嗣,除煩惱。”

“你真有此法術?”陳皇後驚問。

“不敢欺騙娘娘。”

“那你的絕招是什麼?”

那楚服把眼睛半睜半閉地說:“我帶來了祖傳秘方,娘娘和皇上都要服用,藥下肚一炷香時間,雙方都會欲火難耐,這時顛鸞倒鳳,便可坐胎成孕,此法屢試屢驗,絕無謊言。”

長公主說:“如真能讓娘娘有嗣,本宮自會重賞你。”

“藥,我可以當著娘娘的麵分為兩半,我先服一半,讓娘娘相信無毒然後再服。”

長公主說:“如此最好。”

這天早朝,武帝在未央宮大殿召見文士儒生。

武帝興致勃勃地說:“朕現在正在讀孔子的《論語》,以後,朕要像儒家孔孟一樣,要興仁義,要像堯舜那樣愛民。眾愛卿,眾學士,對此有何感想呀!”

丞相公孫弘立即出列叩道:“皇上聖明,微臣以為皇上主張興仁義確是天下至理至道,是漢朝廷的希望,臣衷心擁護。”

這個公孫弘,出身平民,放過豬,實屬大器晚成。七十歲因通《春秋》被任為博士,又因外表漂亮,符合漢武帝的“以貌取人”,而被封金馬門吏,成為皇帝顧問。後又青雲直上,無寸功而封禦史大夫。七十五歲,無寸跡竟破天荒地成為漢代第一位布衣拜相,還封了平津侯。公孫弘受寵若驚,隻得戰戰兢兢地在相位上奉職。每次武帝公布旨意,征求大家的意見,公孫弘總是第一個擁護。又善於說話,所以雖然沒有什麼才幹,武帝卻很覺得順心。

丞相話剛落地,中大夫汲黯出列奏道:“啟稟皇上,小臣認為陛下是心中多私欲卻表麵裝仁義,所以,小臣認為皇上成不了堯舜。”

武帝聽了勃然大怒,猛地一擊案,喝道:“大膽!”

汲黯說:“皇上息怒,天子難道隻願聽阿諛奉承之言?難道不願聽逆耳之語?”說著斜眼看了看公孫弘。

武帝“哼”了一聲鼻子,宣布“退朝”,然後拂袖而去。

武帝回到宣室,問:“司馬遷,汲黯太過分了,這個憨頭憨腦的家夥。”

司馬遷說:“汲黯今天是過了點,不過要是眾臣都能像他少些阿諛多些忠諫那就好了。”

“朕知道你會這樣看。”武帝問嚴助:“你呢?你對汲黯怎樣看待?”

“皇上,臣以為汲黯可以是一個臨危不懼的人,也可以是一個不會失節之人,所以如果讓他輔佐少主,必能救之於危難。”

武帝歎道:“也許是吧!”

“皇上,皇後娘娘病了。”長樂宮的內侍來報。

“是嗎?一會兒朕去看看。”

“謝皇上。”

武帝放下奏章,好長時間不理會她了,既然生病了,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還得去看看。

“起駕長樂宮。”

“是。”

武帝來到皇後寢宮,見皇後不但沒有生病,而且打扮得十分豔麗,心裏便有幾分不悅。

“怎麼,你沒生病?”

阿嬌服了那巫師的藥後,臉頰紅撲撲的,渾身癢酥酥的,恨不得武帝一把抱住自己,她眼睛紅紅的,噴著欲火,眼睛火辣辣地看著皇帝,像要把武帝燒化一樣,她輕聲說:“皇上,我吃了子嗣藥了,隻要你今晚在這一宿,我們的太子就會天授了。”

武帝不相信:“子嗣藥?”

“嗯,能懷胎的藥。”

阿嬌一口吹滅燈,撲到武帝懷裏,就把他往床上拉。武帝的心在衛子夫身上,隻得勉強從事,淡施雲雨,對付一番便起身走了。

阿嬌還是沒有懷孕,而武帝也不再來光顧她了。

阿嬌吃了春藥,皇帝也騙不來了,欲火猶如幹柴烈火一樣,於是便與楚服上了床,兩個年輕女人同床共枕,竟做起了苟且之事。

皇後對女巫說:“看來我是不會生了,我恨死衛子夫,如何懲罰她,你有何辦法?”

楚服說:“用詛咒的辦法可以把她咒死。”

“那太好了,你快施法術吧!”

武帝得知皇後宮裏巫婆用小木人詛咒衛子夫的事後,十分生氣,就派親信廷尉張湯去查辦。

張湯心想,武帝的目的是要借故廢掉皇後,他必須看皇帝的眼色辦理,於是便對皇後宮中進行了殘酷的懲處,搜捕、斬殺了宮內的內侍、宮女三百多人。

張湯,杜陵(今陝西西安市東南),漢武帝的執法官,現任廷尉。少年時,他的父親任長安丞。一次,他的父親外出辦事,吩咐他好好看家。不料家裏的肉被老鼠偷吃了,父親回來發現後就打了他一頓。張湯恨死了老鼠,就找到了老鼠洞,用煙把老鼠熏了出來,取出藏在洞裏的肉,賊贓俱獲。張湯便“升堂”審問老鼠,他鄭重其事地把老鼠、贓肉“押”於廳堂,然後宣讀對老鼠的訟詞,並量刑定罪,宣判處老鼠磔刑。

張湯審鼠這件事,被他父親看見了,其父驚訝地發現張湯訟詞思路清晰,文詞周詳無駁,如出老獄吏之筆,認為兒子有刑訟天賦。於是就把張湯送到衙門訓練。

張湯審鼠的故事,很快便傳開了,他的父親死後,他繼任長安吏。張湯很會觀察時務,宰相田蚡的弟弟田勝因罪入獄,張湯寬待了他。後來,張湯在田蛤的舉薦下入朝,武帝十分欣賞他的執法才能,就封他為廷尉,主管訴訟判刑。從此,西漢著名的酷吏張湯開始了他赫赫有名的執法生涯。

這天,張湯帶著人來到皇後寢室,指著還了女裝的楚服高喊:

“把這個女巫腰斬於街市!”

女巫被拉走了。

隻剩下了皇後一人,張湯對另外幾個官吏說:“宣詔。”

禦官宣道:皇後失序,惑於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璽綬,罷退居長門宮。

阿嬌悲憤地仰天長歎:“女人的命啊,再好也不過色衰愛弛,皇帝是不會永遠專寵誰的,到頭來,別的女人或許比我更悲慘。”

長門宮內,廢後陳阿嬌每日以淚洗麵,真可謂度日如年,她倚窗垂淚,看著窗外的一棵開謝了花的桃樹哀歎……唉,沒想到我陳阿嬌一個高貴的皇後竟變成了殘花敗柳……

她恨衛子夫,這個可惡的歌女,是她奪走了自己的富貴;她更恨皇帝,這個薄情負義的男人。

往日的輝煌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龍鳳大婚時的榮耀……

洞房裏與皇帝顛鸞倒風的幸福……

皎皎月下的山盟海誓……

想想過去的幸福,再看看現在的淒涼,眼淚又刷刷地落了下來……

五十多歲的長公主居然愛上了一個十八九歲的美男子董偃,兩人竟成了忘年戀,如膠似漆起來。這事傳到了武帝耳中,武帝不以為然,便起駕到長公主家來個試探。

“皇上駕到。”

長公主和董偃正在相擁愛戀,聽到喊聲嚇得魂不附體,長公主隻得令董偃藏了起來,自己出來接駕。未料到武帝卻笑著對她說:“皇姑,你家男主人呢,為何不出來接駕?”長公主忙進內室去喚董偃,董偃這才戰戰兢兢地出來跪倒叩首。

武帝見了董偃驚呆了……天哪,竟生得比他死去的韓嫣還要美,不禁思戀起韓嫣來,歎道:“唉,男子也紅顏薄命,韓嫣要是不死就好了……”

“皇上說什麼?”長公主以為皇帝在與她說話。

武帝回過神來,見董偃還在叩頭請罪,也許是惺惺惜惺惺之故,武帝非但不責怪他們,反而笑道:“男主人起來吧,朕又沒有怪罪你們。”

長公主這才與董偃雙雙給武帝叩頭謝恩。

這個董偃不僅年輕貌美,而且聰明伶俐,經常給長公主出主意,並且還做得一手好菜,皇帝光臨,他當然親自下廚做菜給武帝美餐一頓,武帝對他自然是印象不錯。

這天,武帝在宣室看完奏本,又想起了他的韓嫣,唉,要是韓嫣還在就好了……

韓嫣,是武帝的侍讀。方高侯韓頹之子。長得聰明天慧,且貌美如天仙,還通曉兵法,從小與武帝形影不離,後來竟同輦共寢起來。由於武帝的寵愛,他也日漸有恃無恐。一次韓嫣替武帝去巡視上林苑。跟隨的人,前呼後擁,如天子出巡,令在宮門外等候的江都王劉非以為是天子出來,忙恭伏路旁,事後知道是皇帝的弄臣,氣得七竅生煙,認為是受了奇恥大辱,便告到王太後處。韓嫣便被王太後下令處死了……

“唉,我的韓嫣……”武帝想到這歎了口氣。

“楊得意。”

“奴才在。”

“去把董偃找來陪朕進午餐。”

“是。”

董偃匆匆來到宮裏,正要進宣門,卻被一旁的東方朔叫住了。

“喂,這是皇帝批閱奏章處理政事的地方,一般人都不能進,何況你這等人!”

“我怎麼啦,這是皇帝宣我。”

楊得意忙說:“是的,是皇上宣他。”

“不行,皇上讓進,也不能進。”

“你。”

“吵什麼?”武帝聽見吵聲踱了出來。

“皇上,東方朔不讓我進。”

“東方朔,他是朕宣的,為何不讓他進門。”

東方朔回道:“稟皇上,這個董偃有三重死罪,怎能人殿?”

“哪三重?”

“第一,董偃是個臣子,卻以身事公主,於禮不合,此罪一也;第二,他與長公主非夫妻,卻勝似夫妻,於法不合,此罪二也;第三,他現在又想以美色引誘皇帝,更是罪大惡極,此罪三也,如此罪惡累累者豈能人宣殿?”

“行啦,行啦,你也言重了,朕不過是讓他來給朕開開心而已,既是如此,就依你的,讓他到側殿來見朕。”

“這還差不多。”

“東方朔,你雖然說重了,不過,你敢給朕提意見,朕還是要表彰你,現獎你黃金三十斤。”

“謝主隆恩。”

董偃回到長公主府就病倒了。

“公主,那東方朔欺人太甚,你要替我報仇。”

“哼,打狗也要看主人,本公主決不會放過他,本公主要讓他滾出長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