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保大年間,揚州城郊紅葉坡。
一群人聚集在一座墳墓旁邊,交頭接耳神色倉皇,像是遇見了什麼棘手之事般不知所措。
“他五哥,你快過去看看是怎麼回事!”一個拄著拐杖的古稀老頭指指點點地對旁邊一個中年漢子吩咐道。
“我?”那漢子身子朝後一挫,“劉太公,您這是跟我開玩笑呢吧?這……”
老頭使勁用拐杖點著地,氣咻咻地罵道:“混賬東西,讓你去你便去!這墳墓突生異端,可不是好兆頭!萬一給村裏帶來什麼禍事,你可擔當得起?”
中年漢子被吼得毫無脾氣,蔫頭耷腦地撥開眾人走到墳前,矮下身子,哆哆嗦嗦將腦袋探了過去。
那是一座土墳,不知何時裂出一條巨大的縫隙,裏麵漆黑一片,除了幹涸的泥土,什麼也看不見。
中年漢子趴在墳頭看了片刻,並沒有任何發現,正要回過頭跟老頭抱怨,突然聽見縫隙中傳出一陣幾不可聞的喘息。
“喝……”
一聲微弱的低歎自墳墓深處傳了出來。中年漢子被嚇得半死,“啊”地大叫著連滾帶爬鑽進人群中。
老頭剛要發問,那墳墓突然抖動起來,速度越來越快,像是要崩塌一般泥石亂滾。
“轟!”一聲崩天裂地的巨響。
人群發出一陣銳叫,紛紛四散逃開,墳墓旁霎時空空蕩蕩。
隨著那聲巨響,墳包四周頓時飛沙走石塵土飛揚。陪葬品越土而出,一隻唯剩骨架的手,緩緩從墳墓裏探了出來,朝周圍摸索一番,隨後,靜靜攤在地麵上,再也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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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掌燈時分,飯菜的香味四處彌漫飄散,狹小的小葉村裏一片靜謐。
村頭一間木頭搭建而成的農舍,院子裏種著幾棵木芙蓉。深秋的風帶著點凜冽的寒意蕩然而過,深紅色的花瓣自樹頭跌下,洋洋灑灑落得滿園皆是。
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婦人,將兩隻褐瓷碗擱上院子中央的石桌,順手拂去台麵的殘花,轉頭微笑,柔著聲音對著屋門前低喚:“錦兒,來吃飯了。”
八、九歲的女童頭上挽著雙丫髻,身著豔粉色的短打衫子,應聲而來。
婦人安頓女童在石桌旁坐好,遞給她一雙筷子,挾起一隻雞腿來放入她碗內,道:“長身體呢,得多吃些,聽見嗎?”
女童揚起頭粲然一笑,一雙盈亮的大眼睛裏水光洌灩。婦人摸了摸她的臉頰,還她一個笑容,坐下也端起碗來,正要起筷,忽聽院門外傳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牛阿二雙腳打著閃,“砰”地一聲撞開院口的竹門撲了進來,伸手便拽住婦人的袖子,一臉驚惶地迭聲嚷道:“婉姑姑,婉姑姑,大事不好了……大……大事不好了……”
被喚作“婉姑姑”的婦人連忙起身一手扶住牛阿二,道:“何事如此驚慌?可要我幫你倒一碗水?”
牛阿二連連擺手,道:“姑姑別忙了,那……紅葉坡上楊叔叔的墳,塌啦!”
婦人手一抖,筷子掉到了地麵上。
牛阿二仍在兀自念叨:“不少人看見,墳墓裂出個大口子,楊叔叔的一隻手都露了出來,那手,可全是骨架啊!他們說……他們說,墳墓坍塌是大凶之兆,禍事眼看將臨,楊叔叔怕是……怕是要屍變哪!姑姑,依你看……”
“今日是什麼日子?”婦人打斷他,急急問道。
“十月初一啊。唉,這當口,姑姑還有空問我這個?趕緊隨我上山看看罷!”牛阿二說完扭頭便要走。
“十月……初一……”婦人低頭望了一眼石桌旁驚惶地瞅著她的女童,“當真是……十年了,他果然……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