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靖安鬆開手,思淼就往後退了一步。
淩晨的風湧過來,將他帶給她的溫度吹得一幹二淨,她感受到冷,但沒有勇氣上前,繼續躲在他懷裏汲取溫暖。
甚至有些不敢再直視他,指尖捏著牛仔短褲邊緣,眼睛瞥向別處。
許靖安摘下身上的包,拉開拉鏈,從裏麵拿出一罐綠油油的東西,擰開,上前一步,對思淼說:“伸手。”
思淼就很聽話地伸手。
許靖安握住她的手腕,挖了點綠油油的東西,要往她手臂上抹。
月光終究不似日光,隻有朦朧的一層,看不清晰,他便說:“打開手電,照著。”
思淼就像一個AI,完全聽命行事,他說打開手電,她就打開手機的手電,照著自己的胳膊。
許靖安這會看清了她手臂上大大小小的疙瘩,思淼也看清了他手裏綠油油的東西。
——是一罐青草膏。
清涼的膏體塗被蚊子咬出來的疙瘩上,撫平了癢意。
許靖安給她塗完手臂,發現她脖子上也有紅疙瘩,便抬手過去抹。
指尖剛觸到她頸側皮膚,思淼便驀地一躲。
許靖安手指懸在半空,掀起眼皮,黑漆漆的視線直直落在她臉上,侵略性很強:“別躲。”
不等她反駁,指尖繼續向前,溫熱指腹帶著涼意觸及她頸側皮膚,帶來一陣酥麻癢意。
思淼滯在原地,連呼吸都屏住。脖頸上細密的癢似乎透過皮肉,傳達到心髒,心口一陣緊縮,也跟著泛起難捱的癢。
就在她快把自己憋死的時候,許靖安終於抹完了藥,虛虛擰上瓶蓋。彎腰從背包裏取出一件外套,抖開,披到思淼肩上。
外套隔絕了風,思淼怔怔抬頭。
許靖安低眸看來,有些無奈:“九月的溫度是很高,但淩晨,尤其山頂,風大,也冷。你走得幹幹脆脆,什麼都不帶,回頭又生病了怎麼辦?”
黑色衝鋒衣外套很大,衣擺到她大腿,將她嚴嚴實實裹住後,還顯得空蕩,手臂也伸不出來。
許靖安沒有給她拉拉鏈,但把袖子給她挽上去了。
又單膝跪在她麵前,看到她細白勻稱的腿上布滿紅疙瘩時,心疼地歎口氣:“山上山下那麼多便利店,你是一點都沒想著買一瓶花露水備著。本來就夠瘦了,還上趕著送血喂蚊子。”
思淼:“……”
思淼:“我忘了……”
許靖安“哼”一聲,抬頭睨她:“你猜,我信不信?”
思淼:“……”
眼看著他就要伸手替她抹腿上的疙瘩,她連忙說:“我自己來吧。”
許靖安不讓她躲:“這種小事還用不著你彎腰,乖乖站著,打好光。”
清涼和癢意在腿上蔓延,思淼呼吸亂成一片,幾乎腿軟。
因為抹藥,他微微躬著背,肩胛骨將襯衫撐得凸起,肩背線條異常流暢,風吹動他襯衫的下擺。
指尖觸碰到大腿時,思淼無法自抑地抖了一下,差點從嗓子裏哼出聲來。
心髒亂七八糟地撞著胸口,她不得不彎腰,一把抓住許靖安的手,氣息紊亂。
許靖安自然察覺到她身體的變化,抬眸和她對視時,嶙峋喉結在陰影中滾動一下:“癢?”
思淼嗓音發緊:“嗯。我……我自己來。”
許靖安忽地一笑:“好吧。”把青草膏遞給她,接過手機,為她照明。
思淼快速地抹完,把藥遞給他:“好了。”
許靖安收好小綠罐,又從兜裏掏出小藍瓶,打開瓶蓋遞給她:“很多地方沒抹到,用這個噴一下,驅蚊效果很好。”
思淼又接過小藍瓶,對著自己兩條長了不少紅疙瘩的腿,嘩啦一陣亂嗞。
已經快淩晨五點,黑沉的天空漸漸轉為很深的藍色,細小的星子漸漸消失,隻剩下大一些的,明亮的還掛在空中,閃爍著。
月亮橫跨大半個天際,變得有些淡。
遠處山脊線上,已經有細弱的光。
許靖安收好東西,單肩背著包,一手抄進褲兜,問她:“想不想去金頂看日出?”
思淼轉頭,看隻剩下黑影的金頂和亮著燈的台階。
七年前,她沒有登頂。現在,她再次站在這裏,麵前是喜歡的人。
其實她現在眼睛有些痛,腦子也懵懵的,像被裹了塊塑料膜,對外界的感知有些遲鈍。情緒起伏太大,以至於她現在有些用盡力氣後的虛脫。
但又舍不得拒絕他,便輕輕點頭:“嗯。”
許靖安彎唇,朝她攤開掌心:“走吧。”
朝她伸出的那隻手很大,五指修長,骨肉勻稱,在深藍色天空下白得有一種冷肅之感。
但她知道,他的掌心很溫暖。
思淼猶豫著要不要握上去。
許靖安也沒有催她,安靜的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