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期間要過年，思淼無法再找借口留在學校。
自去年到現在，她已經快一年沒回過家，再次回來，察覺到一點微妙的變化。
章慧和她說話時，好像變得謹慎了一些，宋進對她的態度也緩和許多。
可能是去年寒假時的陰影，思淼依舊有一種擔驚受怕之感，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下一秒就惹他們生氣。
不變的隻有宋思明，一張小嘴叭叭的，時常把人懟得啞口無言。
在章慧和宋進習以為常開始挑思淼毛病時，直接變身機關槍，瘋狂突突突。
比如：
“怎麼呢？是嫌我姐一年回一次家回多了是吧？那行啊，趕明兒我就和我姐出去住，這年，您二位慢慢過！”
“一天天的沒事幹，挑毛病挑給誰看呢？這會兒挑我姐，老了別怪我挑你們。”
“我說媽，您那破嘴就一天都閑不下來是吧？怎麼了，不說話是要把你憋死了嗎？”
“滾就滾，誰怕誰。現在就去樓下和大爺大媽們嘮嗑。”
……
總之，戰績可查。
聽他和章慧宋進嗆聲時，思淼時常有一種宋思明馬上就要被棄養的錯覺。
總之這個年過得還算安穩，隻是年後發生了一點小事。
——許靖安生病了。
她和許靖安的交集日益減少，已經許久不曾聯係。
知道他生病，還是因為趙錦程的朋友圈。
趙錦程拍了許靖安的病容小視頻，還配了解說：“朋友圈的親人朋友們，大家好。眾所周知，過年回家，人設都是自己給的，那麼今天就讓許同學給大家表演一個病弱少爺！”
鏡頭一轉，對準正在打點滴的許靖安。
視頻裏的人穿一件灰色開衫款毛衣，V領，露出裏麵的白色T恤，一條黑色長褲。
半躺在單人沙發上，前麵是火光絨絨的壁爐，旁邊一張放著書本，電腦和茶盞的小圓桌。另一側是輸液架，順著輸液管往下，針頭沒入他手背，白色膠帶交錯。
即便有火光映襯，他的麵容依舊有幾分蒼白的病氣，眉宇間倦色濃重，看起來很疲憊。
朝鏡頭看來的那一眼，分外無力。
很少見到他疲憊的樣子，思淼握著手機，心頭湧起沒由來的擔心。
趙錦程還在那頭招呼他：“來，小許，和大家打個招呼。”
許靖安貌似是冷漠地“嗬”了聲，然後對鏡頭做了個口型：“滾。”
趙錦程哈哈大笑，揶揄他：“惱羞成怒了吧，小許。”
視頻到此結束，思淼把進度條反複拖到有他出鏡的時候，內心焦躁。
退出朋友圈，匆匆找到許靖安的對話框，打了一長段關心的話，忽而停住，又一個字一個字的刪掉。
猶豫許久，放下手機，強迫自己認真畫畫。
堅持不到十分鍾，還是拿起手機，點開他的對話框。
——你還好嗎？
刪掉。
——今年冬天好冷，要多穿點呀。
刪掉。
——你別看電腦了，好好休息。
刪掉。
——你……
刪掉。
思淼長長吐出一口氣，無力地趴在桌上，看著他們毫無營養價值的聊天框，心緒翻湧。
那感覺像一頭紮進冬日的大雨裏，情緒被淋得濕透。
沒理由去打擾他的吧？他身邊有那麼多人關心，也不差她一個。
手機被“啪”地按在桌麵上，屏幕朝下，眼不見為淨。
拿起筆不到五分鍾，再次打開和他的聊天框。
盡管決定退回原地，心緒難免因他牽繞。
還是想同他問候一句，以普通朋友的身份。
思淼：怎麼生病了呢？
消息發出去，心髒砰砰亂跳，喉嚨莫名發幹。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複，也不知道會不會回複，準備放下手機繼續畫畫。
手機還沒接觸到桌麵，掌心便驀地一震。
倏地收回跟前，看到上麵的消息。
16-理事-許靖安：嗯
思淼：“？？？”
這是什麼意思？
不等她想明白，對方邀請語音通話。
呼吸短暫遲滯，手忙腳亂接通，不等他說話，已經先開口：“等我一下，我找耳機。”
對麵可能輕輕“嗯”了聲，可能沒有，她把桌麵翻得嘩啦作響，終於在角落裏找到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