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宿舍去會展中心需要四十分鍾,思淼會提前出門,避免在路上遇到堵車而遲到。
她八點從十棟宿舍樓出來。
冬天周末的早上八點,宿舍區隻有零星幾個人。
因此當她刷卡打開宿舍門看見路邊倚樹而站,正低頭看手機的男生時,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穿一件黑色羊絨大衣,內搭黑色半高領毛衣,同樣的黑色長褲。斜挎黑色單肩背包。
黑色顯清寂,將他皮膚襯出一種冷調的白,好似冬日推開窗覆蓋天地的沉冷大雪。
察覺到有人出來,許靖安抬頭,朝十棟大門口看去,兩人視線便無遮無攔撞在一起。
像兩片羽毛的碰撞,明明那麼輕,又好似有萬頃之力。
許靖安抬手看一眼表,唇角揚起,笑意濃烈:“八點過五分,早上好啊,三點水老師。”
思淼腦子有片刻空茫,隨即湧起一片被大獎砸中的暈眩感,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你……你怎麼,在這裏?”
許靖安站直,雙手抄進大衣口袋,站在原地等著她走過來,清邃雙眼鎖著她。
“來做三點水老師畫展最後一天的第一個參觀者,或者當今天第一個排隊拜托你畫肖像小畫的人。”
思淼覺得許靖安說話好似飄在空中,縹緲的,虛浮的,叫人聽不真切。
後知後覺察覺到,是她心跳太吵,堵住了耳朵。
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沒有出醜,有沒有同手同腳,有沒有緊緊盯著他,讓眼睛出賣內心。
隻是在他麵前停下時,聞到一陣薄霧中的雪鬆香,清冽,幹淨,如煙縹緲。
“我以為你不會來。”
話說出口,她才驚覺,竟然將心底話倒了出去。
許靖安垂眸看站在自己麵前的姑娘,輕輕挑眉,故意拖長音調地“哦”了一聲:“你這幾天在等我過去?”
思淼被嚇得連忙擺手,瘋狂澄清:“沒有沒有!”
“嗯?”許靖安佯裝失落,“你不希望我過去啊?”
思淼手擺得更快,幾乎出殘影:“不是不是!”
許靖安被她急於解釋,又反應頗慢的著急模樣逗笑。
幾乎是下意識地從大衣口袋抽出手來,不打招呼地握住她亂擺的手腕,笑意郎朗:“好了,我知道了,你還是很希望我過去的。”
思淼瞬間啞火,呆愣在原地,連呼吸都停止。
許靖安的手很大,暖和,幹燥。握住她一部分大衣袖子,拇指剛好扣住她露出來的皮膚。
接觸麵並不大,卻幾乎要將她燒起來。
隻希望沒有碰到她早已紊亂的脈搏。
“前幾天一直在忙項目和結課作業,沒辦法過去。昨天晚上都做完了,今天可以逛一整天藝術節。”
他說完,微頓兩秒,又慢條斯理補充:“畢竟是第一個被宋思淼同學邀請的人,提前十個月的預定,怎麼可能失約?”
他若無其事放開思淼的手,手臂自然懸垂在衣側,問她:“一起過去?”
思淼已經飄在雲裏,CPU徹底被許靖安這個占用內存超級大的尋寶遊戲燒壞。
垂眼不看他,極盡自然地將手放進口袋裏,輕輕點頭:“嗯。”
兩人一起往公寓大門口走去。
許靖安和她並肩,側低的目光落在她頭頂。
經常紮丸子頭的她今天做了編發,軟軟的辮子垂落在胸前,頭上一頂雲朵般柔軟的白色貝雷帽。帽簷壓著絨絨的劉海,落一點在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