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淼17號晚上到林陽,宋進去接她。
如果可以的話,思淼很想在學校住到下學期開學,回家對她而言,有一種莫名的,無法抗拒的壓力。
回到家,章慧已經做好飯,邊往餐桌上端菜邊嘮叨:“昨天就考完試了,也不知道買早一點的票,還得讓你爸特意跑一趟去接你。”
思淼沒什麼激烈的情緒,聲音很淡:“車票緊張,隻能搶到這一趟的,我先回房間放行李。”
她的房間是各種碎花,碎花窗簾,碎花床單,碎花被子,衣櫃上是紅玫瑰。
因為章慧覺得這樣才是女孩子住的房間,但思淼喜歡飽和度低的純色,溫暖又幹淨。
她之前換過一次,被章慧嫌棄太素,說她一點沒女孩的樣,挑剔,難養,問那些碎花有哪裏不好看。
挑了一天的刺,終於在思淼把被套,床單換回碎花之後才滿意。
她的房間裏,很少有她喜歡的東西。
餐桌上,章慧又挑剔她吃得少,看見她挑挑揀揀的模樣就來氣:“怎麼了,出去一學期就記著外邊的好,家裏的飯菜已經不合你胃口了是吧?”
“我辛苦做半天,你連筷子都不下,是什麼意思?要不要給你請個保姆回來,照著你的胃口做。還有把你這挑挑揀揀的臭毛病給我改一改,要是有客人來像什麼樣子?”
思淼像是被針刺到,夾菜的動作一頓。
“沒有挑,隻是吃不了太多。”
這一桌菜,有豬肝,有胡蘿卜,有雞雜,還有一盤清炒小青菜。
也就小青菜她能多吃兩口。
很奇怪,她明明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卻在這個家裏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臨近過年,家裏來得客人多,父母的朋友,親戚都過來串門。
一見到她總會來一句“喲,這不是我們大學生嗎?總算放假回家了。”
思淼禮貌地笑著和這些叔叔阿姨打招呼,緊接著便收到更多的盤問。
“聽說淼淼你已經兩個月沒問家裏要生活費了,畫畫就能養活自己,真的假的啊?”
一聽這話,思淼就知道,章慧肯定在外麵炫耀了。
她笑著回:“嗯,我自己能賺生活費了,就沒問家裏要錢。”
對方“嘖嘖”兩聲,轉頭和章慧說:“要不說還是你家教育孩子教育得好呢,當年送她學美術真是送對了。”
“你看才上大學,就已經能自己賺錢養活自己了,多給你們省心啊。”
“省什麼心呐,”章慧明顯很享受這種恭維,“你是不知道她那敗家子的樣兒,剛開學又換電腦又換手機的,不給她換還不高興,我那小一萬都花出去了,她自己賺點生活費不是應該的?”
章慧說起思淼的缺點來滔滔不絕。
“你看看她那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模樣,看著都來氣。打小就挑這挑那的,別提多難養活了……”
“慧慧啊,你可知足吧。淼淼這麼聽話還難養活,那你是沒遇到我家那倆大魔王……”
思淼對章慧的挑剔和打壓已經成了習慣,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將自己的感知封閉起來,好像這樣就可以不受到傷害。
她現在在想阿姨剛剛說的那句“送她學美術送對了。”
其實章慧和宋進當年是不願意花那麼多錢送她學美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