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眸微起波瀾,一抹深思迅閃而逝。微微上揚的薄唇突著冷傲而淡漠,絲毫不見暖意。
這讓一眨不眨凝視著他的夷珞捕了個正著,心尖上像突然爬了千萬隻螞蟻,絲絲鑽心的疼痛悄悄蔓延。
兩兩相望,誰都不再說話。室內連呼吸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連著她來越來越微弱的心跳。
晏如初不著痕跡的收回了置於她腰間的手,清俊挺拔的身軀往後斜躺,優雅的靠在椅背上。
“就為這事淋雨?”拈了粒棋子隨手把玩,俊顏疏離。
離開熟悉的懷抱,夷珞一時很難適應,屋內雖然溫暖如春,她還是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
今年的冬天好像來得特別早。
“公子,大夫來了。”莫倦的聲音在外門響起,打破沉寂。
“進來吧。”
話還沒落音,門簾已被挑開。
一道修長的身影逆光行來,一派儒雅秀淨,竟看不出是個大夫,倒像一個富貴閑適的貴公子。
“連兄?”晏如初起身相迎,“你怎麼來了?”
早在大夫進來前夷珞已從椅上起身,躬敬的侯在一旁。
“晏兄依然俊朗如玉,絲毫不見病態,是何原因這般急喚大夫侯診?”連煊大方落座,笑語調侃。
“連兄就別笑話在下了,過來,快讓連公子替你瞧瞧。”晏如初向垂眸低眼的夷珞招了招手。
連煊眸一閃,麵上仍是一派自然,並沒多問,這也免去了夷珞的些許尷尬。
“身體倒無大礙,隻這飲食起居上多加調養便好。”連煊慢慢收回手,含笑道。
“有勞連兄了,這是在下的妾室,適才淋了雨。原是讓莫倦去請大夫的,沒想到倒迎來了連兄大駕光臨!真是榮幸榮幸!”
妾室……
這就是他給的答案吧,夷珞垂袖而立,心卻像掏空似的一片虛無,疼痛。
為妾,於她是再讓人羨莫不過的事了。雖不是正室,卻也算得上半個正經主子了。若是能生個一兒半女,保不準還有扶正的可能。
她知道,今日就算不為他人妾,年紀大了也還是免不得要打發她配個小廝的。
奴者,永遠都是都身不由已,連生死大權都掌握在別人手中。
怪就怪上天給了她奴身,卻沒給她奴心。寧可做個沒名沒份形同通房丫頭的暖床婢,也不願做那人人羨慕的枝頭凰。
梅靈說得對,這些年的“養尊處優”給了她錯覺,她還真把自己當成了千金小姐,大家閨秀。竟也奢望著有朝一日能得一個如意郎君,與他生死契闊,勢手偕老。
如今,這一切大抵真成了奢望吧……
夷珞心裏升起一股絕決而淒惶的念頭,或許配個小廝也好過日後的飛蛾撲火吧……
晏如初不著痕跡的瞥了眼身側,見她麵上一片平和寧靜,嘴角似還勾著一抹飄如煙霧的淺笑,心中那突如其來的怪異情緒也就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