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看著月纖曉這幅模樣,都一一沉默著,隻剩下房間裏逐漸響起的抽氣聲,以及濃鬱的幾乎化不開的悲痛與絕望。
事實上這幾年來支撐著月纖曉走下去的正是因為她一直堅信著自己的親人一定會平安無事,生來就怕寂寞與孤獨的她也隻能在自己身邊的人漸漸離開的時候強顏歡笑的對自己說:沒關係,我還有家人在身後。因此在這六年裏,她不停的奔波於各地,就是為了找到自己的親人,留住能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與堅定。然而這一切......終於在此破滅了。
“那天我看見了......他們在一群讓我察覺不出氣息的黑衣人的圍攻下......形神俱滅了,而你的弟弟們被一個不知名的穿著白袍子有著大海氣息的人帶走了,下落不明。而我則在尋找你的時候被人暗算,最後被你救了下來。”小白的聲音從悲痛慢慢轉為了平靜,顯然在時間的撫慰下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那是三年前的事了,在你離開白蘺山後,我一直跟著他們四處漂泊躲避著那些不知名的追殺者,看著他們到一個山洞取出一樣東西之後,那些人就追上來了。曉曉,我說的都是真的,你需要冷靜下來......”
“我不信。”月纖曉緩緩抬起頭,麵色竟是詭異的平靜,“你說,他們死了?我不信......我不信!”
“你不信也沒有辦法......曉曉!他們已經死了!你麵對現實好不好?!”小白眼中流露出焦急的神色,用力的搖晃著月纖曉的肩膀對著她的耳朵大吼道,希望能將她從心魔中拉出來。
即使月纖曉再怎麼弱,她也是個妖,自然有著心魔這種無孔不入的負麵東西。現在的她顯然被心魔控製住了,那雙平時閃爍著狡黠靈動光芒的眼裏哪裏還有一絲光芒?
“小白,你弄得我好痛。”月纖曉皺眉嘀咕著推開握著自己雙肩的手,迷糊的瞪著麵前的滿臉焦急的少年,剛想說些什麼的時候,突然一陣劇烈的心悸傳來,眼前的景物頓時模糊了。
“又來了......”月纖曉捂著胸口不甘心的嘀咕了一句,隨後就閉著眼軟軟的倒了下去。
“曉曉!”小白一陣驚叫,手忙腳亂的把暈倒的月纖曉攙扶住,但卻在碰到月纖曉皮膚的瞬間呆滯了。
“冷硬的......沒有生機......沒有靈氣......”小白呆呆的站在原地攙著月纖曉,嘴裏開開合合說著幾乎沒有聲音的話:“曉曉......你不會死了吧......”
一旁的仇小花和緋畫早在發現不對的時候就圍了過來,恰好聽見了小白嘴裏的近乎無聲的話,緋畫忙為月纖曉診脈,仇小花則在一旁嗅了嗅月纖曉手臂上氣味,隨著時間的流逝,緋畫和仇小花突然對視了一眼交換彼此心中的驚駭與不安。
怎麼回事?月纖曉的生命跡象......竟然漸趨衰弱?這分明是將死或已死之人才會出現的狀況!
明明沒有了呼吸、沒有了生氣、沒有了熱度,心髒卻還在微弱的跳動,這簡直......
這種情況已經超出他們能夠解決的範疇了!
“快把她抱到床上去,我去請主上過來。”緋畫回過神的速度很快,麵色嚴峻的丟下這麼一句話,便化作一道緋色的狂風呼嘯著吹出了門外。
而仇小花則開始放聲大哭,邊哭還邊用杯子接自己的眼淚。
相傳花之精靈的眼淚是自身精魂所化的有治愈功效的珍寶,雖然不知道對於月纖曉這種狀況有沒有用,但仇小花不想放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曉曉怎麼會變成這樣?”小白此時已經失去之前在月纖曉麵前那副溫順的樣子,變得狂躁不安,一雙眼狠狠地瞪著仇小花,喉嚨裏發出威脅性的聲音。
“本來這種情況沒有這麼嚴重的,雖然曉曉以前偶爾會有心悸的感受,但不會嚴重到暈倒的程度。”仇小花吸了吸鼻子,望向小白的目光也變得不善。“都是你的錯!誰叫你故意把那個消息透露曉曉的?!你看!曉曉變成這幅樣子,你滿意了?”
“我沒有做錯,她本來就應該接受事實,除非你們能夠騙她一輩子。”小白被仇小花毫不客氣的話噎了一下,隨後卻是冷下臉反駁道:“我就是故意的,那又怎麼樣?我有這個義務讓她變強,而不是陪在她身邊看著她生活在謊言中漫無目的永無止境的尋找著!”
突然,門外傳來一個略顯嘶啞的聲音:“夠了,不要吵了。”
仇小花和小白不約而同的朝著門口望去,隻見一個錦衣華服卻麵色蒼白的儒雅少年搖著一把銀邊帛扇緩緩走進房中,冷淡的視線定在躺在床上的月纖曉身上。
仇小花頓時一愣,然而卻不僅僅因為那人的麵容是她所不熟悉的,還因為那個人的瞳色和發色。那人有著一頭猶如深海般深藍的發絲,兩鬢卻是如雪般呈現著銀白的色澤,而那雙形狀優美的眼睛,竟然是異瞳:左目眸心為銀,眸珠深紫,右目眸心為墨,眸珠暗紅。一雙眼睛,竟有著四種不同的色彩,就像華美的寶石鑲嵌而成,漂亮的不可思議。隻是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此時正閃爍著冷冽的光芒,淡淡的目光讓人覺得他即使沒有看著自己,也能感受到那股莫名的奇怪的畏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