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平四年 冬京城
這是一個極其寒冷的冬天,雪已經下了整整三天。年剛過了一半,京城北門處就聚攏了一群逃難來的災民。他們穿的破破爛爛的衣服,縮在街角處和破廟裏。京城裏的百姓雖然不滿,卻也無處可說。誰叫順天府尹也當做沒看到這些,畢竟是過年的時候,連皇帝都要封筆,何況是他一個五品官。
“賞口飯吃吧!大爺你就賞口剩飯給我吧!”一個穿得各位單薄的小孩兒留著鼻涕,拉著一個穿著錦衣的公子的衣服下擺,哭號的求一口飯吃。
公子哥是何等的身份,腳下一個用力,就將小孩子給踢飛了出去。“什麼東西!咱家……”似乎意識到自己失言,他罵罵咧咧的朝四周看了一眼,快速的走了,卻不想因為雪天地滑狠狠的摔了一跤。原本的錦衣也一下子變得汙濁不堪。他皺了皺眉,剛想破口大罵,卻似想起了什麼一般,快速的爬了起來。在一片笑聲之中,憤憤的離開。因為身上髒了,他變去街角的成衣鋪重新換了一身,打扮妥帖了,才神氣活現的離開。
他剛走,成衣鋪的夥計毛二就走了過來。因為寒冷,他縮了縮肩膀,走到那個被踢飛出去的小孩邊,將人給扶了起來:“小孩兒,沒事吧?這裏有兩文錢,你拿去買個饅頭吃。”
那小孩兒齜牙一笑,道了聲謝,就消失在小巷子裏了。毛二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輕笑一聲:“熊樣!”接著他又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瞧那副模樣,我還當是什麼大人物呢,不過就是一個公公!”
“小哥,快快禁聲!”一個一直冷眼旁觀賣胭脂水粉的賣貨郎走了過來,湊到毛二的耳邊,說道,“那位公公剛剛從侯府裏出來,想必是林貴君身邊得用的。”
毛二一驚,摸了摸嘴角:“這……可是那位林貴君?”
那賣貨郎點了點頭,亦有所指的說道:“除了那位,哪個貴人身邊的人敢如此跋扈?簡直就是妖孽!”
“這又從何說起?”毛二見賣貨郎似乎知曉一些秘聞,趕緊將人迎到自己的成衣鋪,“外麵這麼冷,大哥要不進來喝口茶?”
“小哥實在是太客氣了。”嘴上說著推辭的話,賣貨郎的腳卻一點也不知道客氣,直接就走了進去。
這兩人誰也沒有發現,這條巷子的深處停著一輛馬車。馬車裏的坐著一個貴婦和她的陪嫁嬤嬤。這貴婦正是侯府的當家太太,宮裏林貴君的嫡母顧氏;而她身邊的陪嫁嬤嬤自然是她曾經的替身丫鬟劉嬤嬤。
顧太太靠在馬車裏,神情愜意,仿佛沒有聽到剛才那些人說的話一般。
劉嬤嬤看她表情,知道自己這回的差事辦的算是合了她的意了,才輕聲開口:“太太,如今這滿京城哪個不知那小賤種囂張跋扈,聖上很快就會知道咱們大爺的好處了。”
“瞧你這話說的,聖上的心思是我們能揣摩的嗎!”顧太太嬌嗔,臉上卻越發的嬌豔了。“再說了,貴君雖不是我生的,卻也叫我一聲母親,我也盼著他好。這種囂張跋扈的話快快就忘了吧。”
劉嬤嬤一巴掌打在自己的嘴上,臉上賠笑道:“您說的是,是奴婢說錯話了。”心裏卻不屑,也將顧太太的佛口蛇心看得更清了一層。當初不舍得嫡子,又想攀附權貴,不管不顧就將庶子送到四皇子的府上,現在見四皇子登基庶子得寵,又找人來敗壞庶子的名聲,給嫡子鋪路!好一個慈悲的太太!
宮外關於林貴君囂張跋扈的流言傳的沸沸揚揚,宮裏卻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而那個去成衣鋪換了一身一副的公子哥正如毛二所說是永和宮林貴君宮裏出來的公公。他奉林貴君的口諭回了一趟侯府,將一些消息告訴了家中的老侯爺。這不,他人還沒進永和宮大門呢,就被人從後邊給捶了個正著。“蔣三德你丫,還不把欠老子的賭錢還回來!”
蔣三德一愣,轉過身就露出一個獻媚的笑來。催賬的來了!說起來,他蔣三德在這永和宮也算得上是個人物,誰叫了都少不得叫他一聲蔣太監。(太監是品級,尊稱)昔日林貴君受寵的時候,也不知有多少人求他行個方便。如今卻被催賬的追到了門上!
蔣三德隻覺世態炎涼,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出聲的林三順林公公,看他手裏提著一個食盒,恭維道:“這不是林公公麼!
您真是辛苦了,這大冷天的,除了您還有誰惦記著我們這永和宮。”
“嗤——”林三順兩眼一提,也不搭蔣三德的腔,就靜靜的看著他,一副你不還錢今兒我就弄死你的模樣。
蔣三德有苦說不出,他摸了摸胸口的凸起處,猶豫不決。如今的永和宮哪裏還有油水可以拿,肥差變苦差,他的荷包已經縮水了好多,如何還舍得拿出來還錢!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林三順扔下手裏的食盒,裏麵的湯湯水水瞬間就灑了一地,他也顧不上了。猛地撲到蔣三德的身上,伸著手就往他胸口處掏。那裏鼓鼓的,必定是銀子!
蔣三德哪裏肯,林三順一撲過來,他就捂著胸口就往後退。幾來幾回,兩人就打成了一團。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的打鬥聲音引來了侍衛。被強行分開之後,蔣三德還喋喋不休的在那裏嘀咕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