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死了，往後你怎麼辦呢？”顧嬋玲撫摸著沈鴻飛的臉頰，這麼多年了，他還是保持著那樣的容貌，可她，已經是人老珠黃了，兩人不再像是夫妻，倒像是母子。
沈鴻飛挽著她的長發，雖然已經都白了，可是依舊是他所愛的人，“無論多久，我都會去尋你，還有雁儒也會一起尋你，他永遠都會是你的兒子。”
說曹操，曹操到，才提起沈雁儒，他便來了，“爹，娘，我進來了。”
“進來吧。”兩人一強一弱的聲音，自房裏傳了出來。
沈雁儒看著眼前反差極強的兩人，卻也習慣，父親是妖，而母親是人，自己呢，半人半妖吧，更多的卻是繼承了父親的一切，長的像他，並且也是長生不老，這麼多年，長到弱冠的容貌之後，便再也不曾有過任何的變化。
隻是他不像父親，不曾動情，對人總是淡淡的，隻對自己的父母卻是死心塌地，身邊意外的還跟著一個小鬼頭，眠春和平軒的兒子。
“娘！您……”
都看的出來，她的生命已經不長了，人類的生命，總是如此的短暫，不是沒有傷心，隻是更多的被隱藏了起來，他害怕，害怕如果母親轉世了，不再是自己的母親怎麼辦？
如果她有了新的家人，新的兒女，那他該怎麼辦？這樣的畫麵，他無法想象，想象著母親身邊的男人不再是父親，而又有了其他的小孩子稱她為娘親，而她，卻不在記得自己，這種畫麵，光是想想，就無法承受。
沈鴻飛摸了摸他的發，“你娘，永遠都會是你娘，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嗯。”輕輕點點頭，不管未來如何，隻要父親在，他相信，他總能回到母親的身邊。
於是，一世又一世，隨著她的降生，成長，在相識，到最後相戀，到最後的分離，他們不厭其煩的不停尋找，走遍大江南北，一次次的尋找，一次次的相聚和分離，周而複始，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一樣。
“爹，我們要尋到何時才會結束呢？”不知道第幾世的時候，沈雁儒終於問了出來。
“何時啊？”沈鴻飛看著天邊的晚霞，“或許，等到我曆完了這情劫的時候，就可以停止對她的尋找了，或許到時候你就可以放手遠離了吧。”
隻是這情劫……
沈鴻飛在心裏低笑，怕是很難結束了吧。
其實，這樣的尋找，他卻是樂此不疲，更是享受著這過程，每一世，都是不同的感情，不同的熱情，不同的待遇。
所有的一切，都是看不到盡頭的，中途誰也不知道會有怎樣的事情發生。
最意外的，不過是沈雁儒繼承了王位，他突出的天賦，更勝他的父親沈鴻飛，而他身邊，眠春和平軒的兒子，自然就成了他最親近的人。
目送著遠去的人，沈鴻飛沒有離別的傷感，或許是因為經曆了太多的離別，而他們卻有著無盡的生命，此刻的離別，總有在相交的時刻，遠近長短，都不是問題。
沈雁儒繼承王位的那天，天空晴朗無雲，就像他的父親給他的祝福一樣，他難得的笑了起來，勾起的嘴角，讓天地失色。
可是，在那唯一一次的笑容之後，終其一生，也未在露出過笑容。
因為自他離開父親繼承王位那時候開始，直到他曆劫飛升，脫離妖道，再也未曾見過他的父親，更不知道他的母親，如今身在何處。
飛升成為上仙的他，沒有任何一位仙友見過他的笑容，從初臨仙界開始，便誰也未曾見過。
服侍的小仙娥不下千百次問他：玉鳳仙君，您為何從來不笑呢？您笑起來，應該是很好看的呢？
隻是，凝視著小仙娥充滿好奇的眸子，他隻是淡淡的搖頭，然後輕輕的回她：因為，找不到笑的理由。
小仙娥不懂，他也不解釋。
是啊，找不到，再也找不到了，他的笑容，隻會為那幾個人綻放而已。
最後的一次，便是父親送給他的好天氣。
爹，娘，如今，你們可還在人世間輪回遍尋麼？
手中的玲瓏珠淚，熠熠生輝。
沈鴻飛知道他已然飛升，望著遙遠的天際，守在一座墓碑前，看著碑上的碑文，滿目柔光。
“我們，一起輪回吧，下一世，如果有緣，我們再見！”
他曾拜托冥界之主，不要遺留了他的記憶，生生世世的遍尋，不是他不願意，隻是，或許真的累了，因為並不是每一世，都是快樂的，而他希望，他們是真的有緣，而不是他刻意的尋找來的緣分。
百世之後——
“公子，好麵善，你我可是見過？”
“或許，上一世，你我便是夫妻！”
“是麼？”
“或許！”
相對語言，卻又是相視而笑，那一刻，便是永恒，即使不是刻意尋來的緣分，他們注定了還是會相遇。
那一刻，佛笑了。
那一刻，冥界之主也笑了！
我們，終究還是有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