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莉氣嘟嘟地走開去,熊光和李義卻向她暗暗投去感激的張望。
是呀,如果每個人都那麼想,那行星間不知道要少多少仇殺和恩怨。總有人要淩駕於別人之上,仿佛不這樣不足以顯示出他的威風。這樣的人也許能一時得逞,但是天道恢恢,疏而不漏,壞事做絕,必有報應,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正因為人類中總存在這種人,也才需要墨門。墨門,自詡為天道的執行者。替天行道是也。
飛船在自動駕駛中,淩零一也打開了他的話匣子。
大家都是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不知不覺就聊到了人類的曆史。
淩零一道:“我們人類開啟行星時代已經近兩百年了,但地球時代的曆史卻隻是到六百年前就戛然而止。也就是說有整整四百年時間的曆史是空白的,像是一團迷霧。大家有想過沒有,為什麼?”
墨明和小玉自然是知道的,在山茶訓練營的時候,他們就知道這是為什麼。墨門一直在小範圍內保存了人類的全部曆史,但是問起地球時代最後的二十年,教官們卻也是不肯明言。對於淩零一,這是一個謎。而他,自認為是天生的解謎者。總有一天,他要把這些謎題全部揭開。
其它人都抓耳撓腮,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李義和熊光是賤民,連係統學習曆史的機會都沒有,自然答不上來。
米莉和鮑爾學習了行星標準的曆史,雖然也曾疑惑,但也從未深究。關於這四百年的缺失一貫的說法是這些曆史都存在於當年的一些電子儲存庫中,而這些儲存庫在後來的逃亡中全部遺失或是毀壞了。隻剩下一些口頭陳述的片斷,進入行星時代,古氏家族的統治下,這些片斷甚至也不能被談論,最後便失傳了。
大莫裏斯道:“從後來的結果看,這些曆史遺失的最大得益者是後來的古氏家族。他們主導了逃亡,而且建立了幸存者的新秩序,那就是行星邊際的貴族統治體係。”
淩零一道:“其實,那四百年,如同米莉小姐所說,人類其實是進入了一個人人平等的時代。沒有貴族,沒有賤民,人人都是國家的公民,有警察和軍隊維護安全穩定,人們不需要武器保衛自己也能安全地生活,由法律保障每個人的權利。”
“平等的時代?”大家都對這個熟悉而陌生的詞語表示懷疑。
行星是一個等級社會,是不允許提平等的,雖然私下有這樣那樣的傳言,但公共的輿論從未提及。
“怎麼會人人平等?那是原始社會才有的情況吧,別開玩笑了。”行星間的人聽到這樣的論調,一般都用此類的話語對應。也不管這人是真信還是假信。反正他得表現出對平等社會的不屑和抵製。否則——誰能保證問你的人不是便衣的行星特工?鼓吹平等可是死罪——不能寫在刑律上的死罪。由於穹頂的容量以及行星的資源有限,加之行星幸存者後裔的日益增長,近年來,為了控製人口的增長,行星的死刑是按配額判決!隻能多,不能少。沒人想撞到這槍口之上。
一有機會,淩零一就又開始普及他的平等論。好在他似乎是一個天生的演說家,別人很是能為他的話語所吸引。
關於他為什麼還沒有被聯盟抓去槍斃了,這也是一個謎。按照他的說法,鼓吹一次是死,鼓吹一萬次就死不了了。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的聯盟貴族們是不會讓他死的。
雖然講的是一些不那麼好懂的事情,別人也願意聽下去。
淩零一總結道:“沒有人能改變曆史,最多是能遮掩一下,而這種遮掩也無數次被證明是無效的。曆史上所有妄圖一手遮天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米莉道:“真想回到那個時代。人們互相相親相愛,沒有暴力殺戮,不像現在,每個人都過著有今天沒明日的日子。”
為什麼人類總喜歡懷念過去的日子?為什麼總認為過去的日子是好的。
“說來說去,還是要消滅所有怪獸,人類重回地球才行。行星的秩序已經是這樣了,想改變,很難。試著想想,行星的資源如此有限,難道讓我們舉手表決誰該去死嗎?”
大莫裏斯看著淩零一,露出讚許的表情。他想起了那個英年早逝的少年,他在行星鼓吹強聯盟,弱貴族,被他父親殺了。那個少年就是自己看著長大的雷諾的第三個兒子。是的,從那以後,行星間就再沒有人敢公開提起此類的議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