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驤
我結識斯亮是先睹其文,再聞其聲,後見其人。那一首《荒原夜祭》,對親人生離死別的哀痛,感人至深,無法不使人泣下多,青衫濕。敉平內亂,經曆了大動亂、大劫難出現的“傷痕文學”,實際上是批判封建法西斯主義的先鋒文學。像錢江秋潮,奔湧而來。“憶悼散文”是其中最早一支,是散文複蘇的序幕。在思想解放的大背景下,悼亡者,批四凶,奠英雄,懷故人,這是全民族長期壓抑、沉默、徹悟後的情感大爆發,大宣泄。這些散文訴真情,去虛飾,不雕鑿,有力地召喚散文中的真情實感,摒棄“瞞和騙”,令人耳目一新。在這一類散文中的佼佼者,已經躍過政治層麵,進入審美層麵,執著追求鮮明個人性和醇美人性,激活了“五四散文”的心。陶斯亮的《一封終於發出的信》,是憶悼散文名篇,也是“五四散文”的人和心潛入當代散文的先聲。斯亮寫出的《我最初一段人生道路上的“渡船”》,道出她與“楊叔叔”之間的樸素、純真、善良的人性之愛的感情,蕩滌人魂。
回憶錄、史傳之類紀實性文字,真實是它的生命。在我國曆來有著正負兩種傳統。既有太史公的“不虛美,不隱惡”的正傳統,也有著儒家“為尊者諱”、“為賢者諱”的負傳統。斯亮的書,寫雙親真摯樸實,親切自然。文品出自人品。她曾有著“紅色公主”之稱,但她隻認為她是一名拿聽診器的內科大夫、懸壺濟世的醫生,低調為人,內心平和。難以從她身上找到令人側目的“紅二代”、“太子黨”的種種陋習。後來雖然做了“官”,但登龍乏術,無袖可舞,如此而已。略說一點,斯亮曾擔任過兩屆全國政協委員,在上千份提案中,我在網上發現她有一份極有價值和重大意義的提案——選擇某些中小城市進行公民直選的試驗。這是一份政改提案,二千多年的專製主義是中華文化傳統的痼疾,自由、民主是現代化的唯一出路,提案有理論深意焉。
斯亮書成,囑餘作序,略陳讀後點滴所得,遵命為文,就教於斯亮並海內方家,時在癸巳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