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章 已逝者的戀歌(7)(1 / 3)

兩人之間的距離漸漸拉開。我腦海中浮過一個影像,好像我和皮埃爾是十八世紀的兩個決鬥者,各自拿一把手槍,背靠著背,數著步子分開。

很好,我不會數到十的,皮埃爾。我暗道,正午時分,月亮的力量太弱了,我隻能建起介於日世與月世之間的低次元空間,所以請別怪我不守道義。

皮埃爾加大了嗓門,繼續套我的話:“我們從棺材裏把畫拿出來的時候,它可不是白紙。在回去的途中,畫被掉包了,我、馮諾馬還有那個吸血鬼都蒙在鼓裏。”

“誰那麼神通廣大?可以同時瞞過吸血鬼和你的眼睛?”

“布蘭科就可以。這是一個秘密——你當然知道,布蘭科是一個顏料師。”

我一下子驚呆了,停下了腳步。從手腕流出的血滲透了衣裳,粘在腿上,十分難受。

“不,我不知道他是顏料師。這怎麼可能,布蘭科他——”我語無倫次。

布蘭科死了。如果他不是顏料師,那對我並沒有任何損失。但如果他是,我就愚蠢地錯過了挽救小淚的最後機會。

我的心不肯接受這個事實,我的理智卻告訴我,完全有這種可能。他是美協的高級雇員,他對小淚表現出的好感,他第一個告訴我這件案子可能有顏料師參與。

我的頭腦一片混亂。陽光的灼痛在增強。月亮石的力量在消失。我快要被從咒語的臨時結界裏趕出來了。但封印又在隔絕中,血族真祖的我,可能一下被陽光曬死。

“他怎麼會是顏料師……”

“哈。”皮埃爾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你要裝傻。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合作夥伴的能力。你和他是一夥的。布蘭科偷了畫,暗中把藏畫的位置告訴你,由你,一個超強的月世之徒來保管。來吧,讓我們講真話,別再浪費時間。”

“布蘭科沒有死吧?”我心存僥幸地問皮埃爾。

“沒有。他活得好好的,跟齊姆托家的管家、司機一樣。”

我憤怒以極,取出藏在腰間的手弩,轉身,指向皮埃爾。可是銀光一閃,有東西打在手弩機身上,將手弩砸得粉碎,我也被帶倒在地。我立刻躍起,退出五米的距離。

皮埃爾手中拿著一把造型笨重的手槍。是布蘭科在墓園用過的那把槍,可以以極高速度射出銀彈。我的世界咒語失敗了,無法進入月世,速度也隻有尋常人類高級獵人的程度,但那把槍的射速卻比普通日世的槍快幾倍。

我感到一陣狂怒,陡然高舉起月亮石掛墜。血從掛墜底部滴落,滑過我鼻尖。但是,我胸腔內傳來一陣劇痛,使我無法發聲。皮埃爾放下槍口,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運氣站在我這邊,夏侯,你不要掙紮了。”皮埃爾道,“你還記得,在齊姆托別墅的第一頓早餐嗎?齊姆托夫人在場的那次。那時我在所有的飲料裏摻了杜苛草的種子。我知道除靈師大多靠咒語發動能力,所以設了個小陷阱,期望以後能用到。不知你查到杜苛草的能力沒有,那是一種強製沉默的魔草。主人隻能控製觸發時間,卻沒有一種方法解開它。所以,記得嗎,我不喝別墅裏的任何飲料。你明白吧,我贏得有多麼僥幸。”

“靜靜地觀察,耐心地等待,在獵物必經之處設好陷阱。你說得真好,夏侯。你是和我一樣好的獵手。唯一的區別是你太強,才會忽視身邊的細節。而我,我很脆弱,不能冒任何風險。”從地麵碎石的罅隙中,快速生長出褐色無葉的藤蔓,像蛇一樣攀上了皮埃爾的雙腿,又繼續上行。“這種藤是純日世屬性,可以隔絕一切負界力量。它可以保護我,同時卻能困住你。”

我知道,沒有機會了。我轉身想跑,但是,不知什麼時候,我身後的碎石地已張滿了那種褐色的藤蔓植物,密密匝匝,醜陋而扭曲,像一隻巨大的海怪向上伸出無數觸手。灰白的地麵都被遮住了。我置身於太陽藤的地獄裏。而皮埃爾就是這地獄的主人。

我太傻了,我一直低估了皮埃爾,以為他會在不遠處的小樹林設下陷阱。不料根本是自己闖進他的陷阱。

陽光照在身上,我越來越虛弱。不知還有沒有機會與皮埃爾最後一搏。他或許沒想到,我也從聯盟的資料庫中查到了杜苛草的資料。那是一種隻能在強酸性環境生存的短命草種,隻要我以血的微堿性衝淡胃酸,或許能讓草種提前枯萎。隻要能進入月世,我還有一半可能逃出太陽藤的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