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榕幾乎為這個問題失眠一夜,快亮天時終於忍不住,伸手便將睡得沉沉的妻子緊緊攬入懷中,力氣之大仿佛是想將她硬生生揉進他的胸膛。
吳荻猛然驚醒,就發現自己已經被他麵對麵貼身攬緊了,自己的錦被也早就不知所蹤,她雖想趁勢問問怎麼了,想了又想,還是非常配合的努力往他懷裏貼了貼,人卻一聲也沒吭。
早之前兩人的交往中,吳荻不止一次傳達給李榕一個意思,那便是如果他真想和她在一起,同甘苦共患難的說法就太浮於表麵了,她要求的也不多,隻要他有事多與她商量通氣足矣。
她既然早就流露過無數次這個意思,如今兩人既是新婚,李榕又為大事忙碌著,吳荻可不想再跟他重複那話。且不論破壞了新婚後的情濃,隻說那大事……她早就心裏有數兒,何必再為他是否隨時與她溝通這點小事嘰歪?
“最近我不但總要在黑鷹衛衙門裏忙碌,還指不定哪日得了什麼消息便需要立刻離京,恐怕到了那天等人替我給你送信兒來,我早在幾百裏外了。”李榕輕撫著妻子的背,輕聲給她講道。
“我現在提前告訴你,便是不想叫你替我擔憂。”
皇上雖然故意賣了幾個破綻意欲引誘藩王們入甕,可是龍體有恙、甚至熬不過年關的消息已經傳出去,身為君王便得有君王的氣勢不是麼?因此上昨日便有聖旨傳往各個藩地,若無聖命召喚,各藩不許擅離藩地入京,違令者削為庶民,嚴重者斬。
這份聖旨能按住哪位藩王,又對哪位藩王無效,反而令那些人越加認為這是動手的好時機?這都不用當今聖上與太子特地吩咐,臨親王大都督早已傳令各地黑鷹衛都司與千戶所等嚴密注意,有異動消息便會有人隨時傳信回京城。
李榕也因此早得了他父王的嚴令,若哪處藩地異動太大或者平靜得反常,隨時需要他親往查探。
既然如此,與其突然間人走了,離京幾百裏後才叫妻子得著信兒,還不如早些告訴妻子叫她有個心理準備不是麼?他要叫她知道,既然他早知道自己隨時可能離京,便不會打無準備之戰,這樣她的擔憂也就能淡些。
吳荻無聲的在他懷裏歎了口氣,卻刻意壓著沒叫他聽見,這才用久睡方醒的嗓音帶著些沙啞與慵懶笑著答應他:“三哥放心,我心裏有數兒。”
夫妻二人的對話看似這般波瀾無驚,可這個想叫那個放心、那個想叫這個別擔憂的哪是什麼小事?兩人的心裏早就點著了一團團火焰,仿佛隻有抵死纏綿一番才能抵擋住即將分離的不安……
好在這座小院裏的廚房是從不熄火的,尤其是一口大灶上總是坐著熱水。等李榕抱著吳荻一同進了大木桶泡進溫熱的水中,兩人的麵上全是亮晶晶的汗水,吳荻的雙頰更是紅雲尚未褪去。
等二人洗浴之後,天色還沒亮。
將方才忙碌著提水打掃服侍的丫頭們打發回去補眠,夫妻二人重新躺回新換過被褥的床榻之上,溫情相擁了片刻卻睡不著,便又忍不住談論起了朝政,吳荻也趁機將疑惑問出口:“聖上為何不借機召喚藩王們入京侍疾呢?這種甕中之鱉不是更好捉,你們黑鷹衛也更好施展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