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漫天,世界仿佛一切皆蒼白。
“謝謝老人家。”
一間雪地中的茅草屋裏,一個衣著髒亂,滿是暗紅汙垢,胡渣渣渣的青年,從一名老漢手中接過熱湯後,感激的一笑道。
“唉,家裏沒有什麼東西能招待公子的,隻是一碗苦菜湯,還望公子莫要感覺寒酸了。”老漢長歎一聲道。
“是我讓老人家破費了,這可一點兒不寒酸!”青年淡然一笑,端碗就喝,也不管熱湯過燙,咕嚕嚕的幾大口下去,隨後長出一口氣,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
“聽公子說話的口音,似乎是中原人士吧,怎麼會跑到這荒涼的長白之地啊?”
老漢說到這,突然感覺自己這話有點兒打聽人家底細的意思,便連忙改口道:“小老兒並非是想打聽公子的來曆,隻是這裏漢人不多,各族雜亂,而且還到處都是蒙古人,聽說這蒙古人最近到處捉拿漢人,公子如果被發現,恐怕不妙啊!”
青年聞言不由一愣,旋即淡然一笑道:“我就是一個跑來高麗做小買賣的,也不是中原人士,隻是以前讀過兩三年的書,會說一點兒中原官話罷了,我可是地地道道的幽州人士啊!本來這幾年來高麗做買賣,雖然有些困難,但也沒出過什麼亂子,可誰知道這一次,就讓歹人給劫了呢!”
“咳……現今的世道亂著呢,到處都鬧匪患,公子沒事還是別往外跑了。”
也不知老漢有沒有信心,當他說完後,就一人坐到炕上,雙手插袖,低眉不語。
而那青年,也沒有再打攪,再次稱謝過後,便離開了茅草屋,順手關上門後,仰頭看著屋外的漫天飛雪,不由長歎一聲,呼出一口白氣,也雙手插袖的縮著脖子一步一腳印的向著西北走去。
這個青年,正是從高麗開城一路潛逃至此的沈玉嘉!
這一路,沈玉嘉可以說逃的極為極難,他從開城騎出來的馬,也早在大半個月前就活活累死了,此後的路,他將麵對的蒙古遍地的通緝令,所到一處城鎮,他都不敢靠近,隻能不斷繞道。
但饒是如此,他還是被人給認了出來!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蒙古人開的懸賞金,可不僅僅是萬金之巨,同時還能成為蒙古的大官!子子輩輩也都可世襲下去,除此之外,還能和蒙古的蒙哥可汗提出一個要求,而這要求,傳聞哪怕你要娶她女兒,他也會不皺眉頭的應下!這簡直是史上最高的懸賞了!有人不心動嗎?
在如此高的懸賞之下,從開城一路過來,沈玉嘉看到很多人都瘋了!
許多人也不在屋子裏待著了,天天就在外麵瞎轉悠,希望瞎貓碰上死耗子,因此,傳聞似乎還有人被活活凍死了!由此可見,這人為財死的名言有多正確了。
也因此,沈玉嘉遇到了數之不盡的麻煩,甚至好幾次也稱得上是死裏逃生了!
特別是上一次,他路過一個村子,饑腸轆轆下,無奈進入討要一些食物,而那村民也很淳樸,竟然是好酒好菜的招待他!
一開始,沈玉嘉是格外的感動啊,幾乎都落淚了,暗想終於遇到好人了!
可結果,他居然被人給算計了!
當村民好說歹說,把他灌得有些暈乎乎的時候,直接就把殺豬刀給亮了出來!
好在,沈玉嘉一直就留了一個心眼,平日裏無論在哪兒,就算是荒野中,他睡覺都睜著半隻眼,何況是在人多的地方呢!
保留了一份清醒意識的沈玉嘉,很快就殺了兩名朝他揮刀的村民,一路逃出村子,但迎接他的不是無人的荒野,而是數以百計的鐵騎!
他沒想到,在他進村後,就被人給認出來了,在村民招待他時,已經有人去附近的城鎮報官,如今這地界,到處都有蒙古人,隨便就能拉來一隊鐵騎。
那次,沈玉嘉是借著酒勁,殺得天昏地暗,一連斬殺六十二名蒙軍,這才衝出了包圍,逃入一處樹林中,在樹林裏到處亂跑,弄出遍地的腳印,讓蒙軍不知他究竟去往何處時,才躲在雪堆中,這一藏,一動不動過去了兩天之久!靠著啃食雪地下的樹根,以及直接用積雪充當清水飲用,才渡過此劫。
如今,沈玉嘉滿身的暗紅汙垢,也幾乎是那一戰留下的,隻是血跡早已變幹,沒了血腥味,加上他四處躲藏,粘到的泥土掩蓋,這才沒人讓起疑,多是把他當成了落魄的乞丐。
故此,沈玉嘉現在是每到一處,也不敢久留,而且如果對方過於殷勤,他立即掉頭便走。
不過如此一來,沈玉嘉距離幽州也就越來越遠了,不過這不要緊,他知道,從這裏過去,便是吉林,如今還是叫會寧府,之前被金國統治,雖幾十年前就被蒙古攻下,不過哪裏的人種也很亂,漢人,蒙古人,女真人也就是金人,和少許遺留下來的契丹人,也就是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