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愛(1 / 3)

“快走!”艾扼法一把拉過伊露,把她推向傳送門那邊。自己則兩手高舉,念動咒文。霎時間,一身造型猙獰的黑色盔甲覆蓋住了他的身體。

“過去之後按照我說的去做。快!”一邊看著飛馳而來的兩人,艾扼法一邊作著最後的交代。

“你——真的可以麼?”

她很清楚對方的底細。他們是王的左膀右臂,實力可以說是除了王之外,王國最強的存在。

“力量並不代表一切,智慧才是代表一切的啊。何況我們也不是要殺人,隻是稍微拖延一下時間而已。”

伊露咬咬牙,她知道這些話其實隻是安慰而已。雖然他和那兩人並為大魔神王麾下三巨頭,但是和以魔法、武力名震魔界的兩使相比,艾扼法隻是以極為優秀的政務治理能力得到大魔神王重用。

可是她更清楚,自己留在戰場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屠戮……

在伊露的身影消失在門後的那一刹那,掌劍使一揚手,艾扼法所在房間的牆壁無聲無息地分裂成無數邊長一寸的正方體,嘩啦啦地朝他坍湧而來。

“唔!”艾扼法眉頭一皺——心疼啊!室內的裝飾倒還罷了,雖然花費昂貴,但總是有價之物,問題是爬滿外牆的青藤綠葛,這些柔弱無害的人界植物在魔界難得培育成活,更別提茁壯成長,不是拿錢就可以養起來的。因為伊露喜歡呆在充滿綠意的環境中,所以他不惜每天消耗先天元氣灌溉這些植物,從他買下這幢別墅起,前後用了十七年時間,才讓綠意延展到二樓,現在一下就被毀去起碼六年的生長量,怎麼能不心疼。更讓他憤怒的是,對方用這種粗暴的態度闖進他的聖域,踐踏他的心血。

這種認知,讓他一貫冷靜的頭腦也發熱了,抬手一拳便朝掌劍使遙遙轟去。不過這種程度的攻擊根本不被對方放在眼裏,掌劍使輕輕彈了彈手指,無形音劍便把拳勁像切豆腐一樣切開,猶有餘力行空掠斬,剖開艾扼法的胸甲,削肉放血。同一時刻,掌旗使操縱重力把艾扼法壓得踏破兩層樓板,深陷入地底,動彈不得。

真是太簡單了。

二使不約而同地想到。同時也覺得王上實在有點大題小作,居然把他們一齊派出來捉拿艾扼法,雖然身為掌璽使的這個家夥在朝堂上能與他們平起平坐,可是論起武力,從他們麾下隨便挑幾個大將出來,都強過這個隻會耍弄舌頭的儈臣。

不過輕視歸輕視,二使還是嚴格遵照大魔神王的意思,一開戰就使出全力製伏對手,不給其耍弄詭計的機會。

“王妃在哪裏?說出來,或許可以放過你的靈魂。”仿佛在提高自己的話的可信程度,降落到艾扼法身邊的掌旗使的左手開始泛起白色的光芒,但不象人族的聖光那樣耀眼,隻是給人以一種乳白渾濁的感覺。這種顏色是高等靈魂係魔法的特征。

“我——咳——”肋骨被壓碎了好幾根,斷骨倒插進肺葉,艾扼法連話都說不出來,不過他麵上那笑容表達了他想要說的話。

“抵抗是無用的,艾。你就算死了,還有記憶在……”掌旗使的聲音突然中斷,因為他從艾扼法胸甲的破口望進去,發現了一樣很不得了的東西,那赫然是一個大號的黑晶彈。這種以極為珍貴的黑色核晶為原料的炸彈威力非常驚人,指頭大小的一塊晶體,爆炸力就夠製造一個直徑兩千米的大坑。而艾扼法身上的這一塊足有半個拳頭大小,如果在這裏爆炸了,那不僅艾扼法會連根毛都不會剩下,而且會連他們一並消滅……

“不!”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性,掌旗使立刻伸出手去,想搶在黑晶彈啟動前搶奪下它。但是還是晚了一步,受到艾扼法鮮血滋潤的黑晶彈,核心部分已經有光芒脈動,並伴隨艾扼法的喘息聲慢慢增強了亮度。

指尖已經觸到黑晶彈光滑表麵的掌旗使動作驟然凝固,以他在魔法上的成就,自然可以看出這枚黑晶彈經過了特殊的魔法處理,起爆方式不同尋常,已經與艾扼法的生命連接在一起,換句話說,隻需要艾扼法的一個念頭就會爆發。他把炸彈搶到手上也沒有用,隻會刺激對方的危機感,進而引爆炸彈。

於是,他慢慢地、逐寸逐寸地縮回了手指,橫臂攔下想要上前看個究竟的掌劍使,一起退到三丈之外。

魔族的再生力很強,隨著艾扼法運功逼出插進肺裏的斷骨,傷口立刻愈合,可是他沒有馬上開口說話,也沒有試圖爬起身,而是靜靜地躺在坑底,一則等待胸口的傷勢完全複元,一則拖延時間讓伊露發動地下室的那樣機關。

不過,二使也不是蠢人,如果他們查覺自己再生用的時間太長,立刻會明白自己在拖延時間。換句話說,他們馬上會了解到伊露還在附近。那樣一來,黑晶彈對他們的威懾力就會大大降低,畢竟自己不可能把伊露一起炸死。

默數著心跳計算時間,估計對方差不多要起疑心的時候,艾扼法慢慢地爬起身,用一種笨拙遲緩的姿式飛出了坑底。

二使緊盯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對他個人戰力越發不看在眼裏,卻擔心他又變出什麼危險道具,例如最近正成為話題的便攜型單兵魔動炮之類的遠攻武器,雖然傳說中這種武器還處於開發階段,僅有的兩枝試製成品,一枝在試炮中熔成了廢鐵,另一支也出現了嚴重的故障,被研究員們拆回成零件繼續研究,應該不會落在艾扼法手上。可是……對方畢竟是一出手就亮出比國家軍火庫總庫量還多的黑色核晶的主兒,加上他又手掌太古魔道研究院的資金預算大權,研究員為了討好他,另外秘製一枝魔動炮奉送也不稀奇。

艾扼法一落地,便手按胸口開始吐血,知道他先前肺部積滿淤血,這些淤血不會自行分解,隻有排吐出來一途。二使也沒起因此起疑心,他們注意的是艾扼法空著的另一隻手悄悄移到了身後,似乎握住了什麼東西。

掌旗使清了清嗓子,想用言語軟化對方的抵抗意誌:“漢卿,我們好歹一殿為臣……”他剛說了這幾個字,艾扼法突然把伸到身後的手掌高高舉起,立刻吸引了他的目光。結果看見——空的,艾扼法手中空空如也,什麼東西也沒有。當他意識到自己上當了的時候,半邊身體已經同時迸裂出十多道傷口,血如泉湧,甚至濺濕了他的左臉。直到受傷之後,才有一聲清亮劍鳴傳入他的耳中。

“舞音成劍,勁在聲先,這是曲波斷空劍!”掌旗使又驚又怒,想不明白身旁同僚為什麼突然對他下毒手。但在自我保護本能的驅使下,他已經揮起沒有受傷的右拳,穿過左肋擊向掌劍使,生死關頭他毫無保留,一出手便是十成功力的“重力波炮”。

掌劍使隻感到一股無比沉重的大力似緩實疾的當胸壓來,急出右掌,硬生生接下來拳。四掌交碰,卻是無聲無息,當然掌旗使的無儔拳力勝上一籌,掌劍使身體一晃,難忍胸口悶滯,嘴角溢出鮮血,染得胸前一片殷紅。

見掌劍使招架的勉強,掌旗使心下起疑:對方既然敢出手偷襲,應該是做足準備,不應該在自己的反擊下顯得如此狼狽。

他疑念方起,就聽見艾扼法大呼:“幹得好,你一定要把那家夥粘緊了!”掌旗使用眼角餘光掃去,艾扼法雙手端著一件通體烏亮的物事,不是便攜型單兵魔動炮又是什麼?更糟糕的是,那黑洞洞的炮口卻是指著自己!

今日若能生還,定要稟請王上把太研院的那群雜碎滿門抄斬啊!

掌旗使心中咒罵,加倍催發拳勁,一心想在魔動炮發射之前震退對方,拆開僵局方好逃命。掌劍使為免自身被澎湃強湧的拳勁壓碎,也隻有豁出性命催發掌力相抗。他與掌旗使功力隻在伯仲之間,之前失了先機,一直在比拚中處於下風,可要想逼退他也不是一時半刻可以做到。而在這段時間裏,魔動炮能量已經填充完畢,充滿質感的白色光塊掙脫炮管的束縛,向著掌劍使襲擊而去。

這一著異變,讓兩使大感意外,掌旗使恍然醒悟自己上了艾扼法的惡當,急忙收回拳勁,而掌劍使見左右難逃一死,反而發狠把全身功力一次性爆發出來,排山倒海湧向掌旗使,把他震得飛射跌地,狂噴鮮血。

高溫、高濃度的能量擊中掌劍使,把他胸部以下的身體蒸發個幹淨,之後斜射入地,穿透三人立足的山坡,落入山下的城鎮,爆炸引起的蘑菇雲遠在數十公裏之外也能清晰看見。

這一擊之威,已經不下於大魔神王八成功力的一擊。看到這一幕,本來就吐血吐到臉色發白的掌旗使,臉孔變得仿佛透明一般。

眼看艾扼法重新把炮口對準自己,掌旗使掙紮著坐起身,問出一個至今仍在心頭縈繞不去的疑問:“打傷我的音波劍氣是不是你發出的?”

艾扼法微微一笑,答道:“不錯。既然我敢勾引大魔神王陛下的妃子,就知道有一天會對上你們兩個人,因此早就在暗中研究你們的絕技。”

掌旗使慘笑道:“原來如此。你確實是深謀遠慮,我們二人對你全無了解,徒仗武力而來,活該受死。”言畢闔眼昂首,慷慨待死。

“您老嘴上這麼說,心裏卻不這麼想的吧。”艾扼法嘿嘿笑道:“你手抓泥土蒙蔽我的視線,五指其實扣成法印,是想把自爆能量鎖在一點,引發引力坍塌,製造黑洞拖我一起上路吧。”

心頭的盤算被揭穿,掌旗使身體一震,霍地睜開眼,目光炯炯地注視著艾扼法,沉聲道:“你說的不錯,不過就算被你識破,你現在也來不及阻止我了。”

“我當然可以感覺出來。”艾扼法笑容不減,“在你周圍已經產生了一層無形咒力,不僅可以拿來阻止你自爆釋放的能量外流,還可以吸收我的攻擊能量,雖然不如真正的天魔場那樣完美,不能把攻擊能量轉化為己用,隻能引導入地底。模擬的東西能夠做到這一步,真是很不錯了。”

艾扼法說一句,掌旗使的心就跳一下。這是他得大魔神王指導,新近開發出來的技術,他相信艾扼法不會知道。然而才一接觸,對方就完全看透了其中奧秘,叫他如何不震撼沮喪,心裏對艾扼法的評價又提高了一級,同時也不敢斷定對方一定不能破解這個模擬天魔場了。

把掌旗使情緒的細微變化看在眼裏,艾扼法知道現在是引導他放棄的時候了,而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他移開了瞄準對方的炮口。

“其實,你不必這麼緊張,因為我根本沒有殺你的打算。”艾扼法看著掌旗使麵上先後閃過驚訝、欣喜、疑惑,最後重新顯出警惕,便接著說:“我隻想麻煩你帶著身上的傷痕與那邊的屍體,回去向大魔神王陛下報告任務失敗。”

掌旗使先是一怔,因為掌劍使雖然傷得極重,但卻沒有喪命。隨後他便明白了艾扼法的意思,他是要自己去殺死掌劍使,這樣一來,就有把柄落到了他的手上,至於帶著音波劍氣造出的傷痕去向大魔神王報告,則是暗示自己把任務失敗的原因推卸給掌劍使,以逃避懲罰。聽起來似是在為自己著想,賣人情的同時又造出一個新的痛腳受他把持。

掌旗使越想越心驚,感慨艾扼法陰險狡毒的同時他又查覺到一點不合理。對方為什麼要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難道就不怕自己會因為他掌握了這些把柄更加賣力地追殺他?

這麼看來,艾扼法也沒有把握可以在不傷及自身的情況下殺死自己。

想到這裏,掌旗使心裏有了底。不過經曆這麼一段時間的交流緩衝,加上艾扼法也教給了他避罪的法門,他內心的一股求生之念已經活潑潑地成長起來。於是,他朝掌劍使瞥了一眼,見對方依然昏死未醒,便下定決心,朝艾扼法點了點頭,慢慢地站直身體,一邊維持著咒力場,一邊朝掌劍使挪去。

掌旗使向倒在地上的掌劍使靠近一步,艾扼法同時向後倒退一步,就這樣你進一步,我退一步,掌旗使終於走到掌劍使身前,艾扼法也停了下來。在目睹掌旗使揮拳擊碎掌劍使腦殼之後,艾扼法一跺腳,同地板一起沉入地底,洞口四周的地板像液體一樣流動起來,迅速填補洞口。這時,掌族使突然一把抓起掌劍使的屍體擲入洞中,隨即使出瞬間移動,不斷跳躍,轉眼之間就遠遁到數千裏之外。

在他耗盡最後一絲魔力,頹然倒地的刹那間,望見遠遠的一道紫色閃光劃向長空,亮度曆久不衰,一陣奇異的沉悶雷聲從地底滾滾湧來,巨大的力量令腳下的地麵劇烈顫動,把他身體震到彈起。身懸半空,掌族使萎靡不振的臉上卻透出一絲笑意,在這樣恐怖的破壞力直擊下,艾扼法不可能還有機會生存,自己的任務終究還是完成了。

我……死了麼?

不,還沒。

艾扼法由昏迷中醒來。揪心的疼痛清晰的告訴了他依然存活的信息。

閉上眼睛,回憶起之前的那一刻:掌劍使的屍體突然從天而降,就在自己頭上爆閃成一團火球,高溫與強烈的魔震讓胸前的黑晶彈失去了控製,飛快地接近爆炸臨界點。自己被震得屍爆威力震得七葷八素,來不及反應,伊露突然從自己身後衝上來,用盡所有力氣把自己拖進已經打開的時空傳送陣,掏出黑晶彈遠遠丟出,然後用她那嬌小的身軀蓋在自己身上。下一瞬間,傳送陣與黑色核晶同時發出耀眼的閃光,他感覺到心愛人兒的身體在兩股糾纏的光芒中漸漸變輕、縮小、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