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剛才她差一點就能跟樓繁說上話了,可是本子還沒遞上去,就被一旁一個女生出其不意地用胳膊肘撞開了,一邊略帶嫌惡地瞟了羅笑一眼,一邊湊到樓繁身邊嗲聲嗲氣地問:“哎呀學習委員,這道題目我不懂耶,能不能教教我啊?”
樓繁半晌才從題海中回過神來,根本沒抬頭瞧那女生一眼,直接開始講題目,講完題目低下頭繼續做題。
羅笑的心頭像被澆了一盆冷水,出師未捷“心”先死啊——想要接近樓繁跟她搭話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還是去跟嶽林辭職好了。”羅笑沮喪地想,“反正就算她真的把楊沫讓給我,我也不可能讓楊沫喜歡上我啊,何必徒勞呢?”
身旁的光線突然一暗。羅笑抬頭,看見了楊沫的側臉。
今天的楊沫穿著一身白色的運動服,也許是剛剛打完籃球的緣故,臉頰上還在不斷地淌著汗,手裏拿著一瓶礦泉水,一仰頭咕咚咕咚灌了個爽快,喘了口氣還不忘衝籃球場上吆喝:“喂喂,回防啊李原!……周其,快上籃!哎喲怎麼又被蓋了!”
他這邊激動了半天,終於發現有什麼不對勁了,一回頭,看見目不轉睛盯著他看的羅笑。
“呃……”楊沫歪了歪嘴角,衝她露出一個勉強算是微笑的表情,“你……那個,你不會是跟蹤我來的吧?”
“是我先坐在這裏的。”羅笑辯解。
“可是我先在這兒打球的。”
“我沒看見你打球……”
“……”
楊沫按了按額頭,突然發現自己同一個女生爭執這樣一個問題未免有失風度,通常情況下即便被再多的女生跟蹤或者圍觀,他也不過拋一個陽光得不能再陽光的微笑過去,引得一群女生瘋狂尖叫。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羅笑,他所有的風度全沒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征兆啊……楊沫暗想,眼角卻不經意地瞟到了羅笑手中的那本練習冊,“怎麼,做不出數學題也不必這麼深仇大恨地把它往死裏捏吧?”
羅笑這才驚覺自己捏著練習冊的手心直冒汗。別看她一臉鎮定地跟楊沫講話,其實她的心髒都快衝到口腔了。
“我……還是退社好了。”羅笑猶豫著,終於說了出來。
原本無意與她深聊的楊沫在站起身的瞬間聽到了這句話,身子一頓,不由地又坐了下來:“你剛才說什麼?退社?”
“我這樣的人,連跟同學相處都已經很困難了,更何況是挖別人的八卦……”羅笑說著,把頭低了下去,長長的頭發蓋住了她的側臉,隻露出了下巴的輪廓。
從楊沫的角度看,突然發現其實她的下巴很精致,從鼻梁到唇角的線條也很流暢,低頭的時候更顯出一種嬌憨的可愛……
心底的某些地方柔軟了下來,他放輕了口吻:“其實,有的時候沒有好的人緣,被同學們排斥,也並非全是別人的錯。”
羅笑一怔,抬起頭來看楊沫,隻見他目光幽深地看著遠方,像是說給羅笑聽,又像是在喃喃自語:“一味地消沉,一味地等待別人來包容是沒有用的。想要合群,首先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吧,會不會是自己根本就沒有努力過呢?”
下午第一節是數學課,老師在黑板上把一道複雜的數學題演算得天昏地暗,大家則在下麵昏昏欲睡。
羅笑倒是睡意全無,中午楊沫對她說的那些話讓她對自己做了深刻的反思。一直以來,她總是沉溺在對自身殘缺的自怨自艾中,遭到同學的欺侮或者冷遇,也隻是抱怨命運的不公而已,雖然看似身心麻木,但心底仍有隱隱的渴求,希望得到友情,得到別人的關愛。
“謝敏敏!”講台上老師帶了點慍怒的聲音破空而來。
雖然叫的是謝敏敏,可是連帶周圍一片的學生都被嚇了一跳,立即從恍惚的精神狀態下清醒了過來。看來老師是要殺一儆百了。
可偏偏被叫到名字的這個女生卻毫無反應。
羅笑好奇地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同桌,隻見她將頭埋得很低,看上去似乎在打瞌睡,可是偶爾能聽到“嘩啦”一聲細微的翻書聲。
羅笑側了側身,湊過去仔細一瞧,眼皮子彈了一下——這家夥也膽子太大了,竟然上課時間公然趴在課桌底下看漫畫書!
“謝敏敏!!”老師加重了語調,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發了。
謝敏敏猛地抬起頭,有些懵懂地望著老師。於是周圍開始傳來同學們幸災樂禍的竊笑聲。
“謝敏敏,你來演算一下,這道題應該怎麼解答?”老師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似乎在醞釀著一旦她回答不出來,便開始爆發。
謝敏敏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臉騰的一下紅到了脖子根,冷汗不斷地從額頭上淌下來,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迎接最終的判決。
右手的小指被輕輕碰了一下,她低下頭,看見一張紙條悄悄地遞過了課桌的分界線,紙條上清楚地演算出了幾個方程式。
謝敏敏來不及細想,腦海中瞬間隻劃過“天助我也”四個字加一個驚歎號,然後她吸了一口氣,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筆“唰唰唰”地複製了那個答案。
對於這一變故,同學們先是一片寂靜,然後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謝敏敏回到座位上,得意地看著老師的臉色由青轉黑。
但老師終究是老師,很快鎮定下來,清咳了一下,一本正經地道:“唔,謝敏敏的這一種演算方式可以說是最快捷的一種途徑。但是為了讓大家掌握全麵的解題方法,我們還是要用各種方式都演算一遍。”於是數學老師又拿起了粉筆,很不甘心似的,執拗地將各種演算方式填滿了整塊黑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