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管怎麼樣,既然都能完整地拉完一首曲子,又怎麼可能對曲名一點印象都沒有呢?這個駱風,還真是少見的怪人。
駱風見我疑惑,笑了笑,說:“可能跟我生病有關係吧。聽安源說,我從小就一直體弱多病,一直到半年前,動了一場大手術,被醫生從鬼門關裏拉了回來,慢慢地身體開始好起來了,但是很多事情卻記不起來了。醫生說可能是手術後在病床上躺太久了,大腦記憶表層的細胞暫時性麻痹,才會導致假性失憶的症狀。”
“哦,原來是這樣。”我了然地點點頭,“不過看你把什麼都忘了,惟獨記得那麼多曲子的旋律,可見你之前就一直非常喜歡音樂呢,肯定把音樂當成你的生命了。”
駱風笑著搖了搖頭:“我以前是什麼樣子的,我不太清楚。不過聽小源說,我以前雖然也喜歡練琴,但是因為經常臥病在床的關係,從來沒有好好地係統地跟老師學過,所以水平很一般啦。不過這半年來,隨著我身體慢慢地康複之後,我的琴藝也在慢慢好起來了,就連我自己都能感覺得到,好象有一種新的生命在我體內複蘇一樣。”
我嘻嘻一笑:“這倒真是很神奇,我記得安源說過,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看來是真的了。不過,”我頓了頓,道,“你拉的這首《悲傷的傳說》,真是太像我的那個朋友了。上次的那首《流浪者之歌》也是。”
他想了想,問:“是你那位已經死去的朋友?”
我點了點頭:“他的名字叫陳適,你有聽說過嗎?是小提琴界的後起之秀,在一定程度上,還是很有知名度的。”
他兀自皺了皺眉,茫然地搖頭。
我歎了口氣:“也對,就算你之前聽說過,現在也肯定不記得了。不過如果他不是那麼早死的話,現在一定會更有名。”我像是不甘心地說著,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孩子氣。似乎我把鬼適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像是為了自己爭一口氣一般。
然而駱風卻聽得很認真,側頭想了想,道:“聽你這麼說,我還真想見見他。有機會的話,帶我去你朋友那裏祭拜一下吧。”
“你想去?”我有點不敢相信,對於一個陌生人,他竟然如此熱心。
他笑:“說實在的,我對他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一個人,讓你每每提到他的時候,眼神如此悲傷?”
“誒?”我下意識地觸摸自己的眼睛。
“他是你以前的戀人嗎?”他看著我問。
“不不,”我慌忙搖手,“他……那個……”我突然有些口吃,當駱風提到“戀人”兩個字的時候,我竟然有一瞬間的恍惚,但是仔細一想,多麼可笑,若不是恰好因為命盤相符的關係,我和鬼適這兩個根本存在於不同世界的人,怎麼可能會有交集?然而就算是產生了交集,我也隻是他靈魂寄放的一個容器罷了。戀人嗎?多麼遙遠的概念……
駱風見我如此為難,輕輕一笑:“啊,是我八卦了。”
他這樣自我解嘲著,便很輕易地化解了我的尷尬。於是話題又轉到了別的事情上去了。
突然手機響了起來,我接聽,是簡天的聲音:“來夏,問你件事。”他免去了寒暄,直接切入正題:“你那什麼朋友的,是不是名字叫安源?”
“誒?啊……是。”我被問得一驚一詫的,腦子在瞬間轉了三四個彎,突然靈光一閃:“難不成,安源現在在你那裏??”
他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道:“這小丫頭竟然偷偷溜到我的車後箱裏,跟著我進了賓館。我都被她嚇了一跳。問了半天才問出名字來,我印象裏記得你跟我說過安源這名字,所以就打來問問。”
我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高興地語無倫次起來,“真是對不起了,啊不是,真是謝謝你,我馬上過去你那裏,把她揪回來。”
我掛了電話,站起身來,駱風也跟著起身:“找到她了?”
“是啊,她竟然偷偷溜到別人車子裏去,真虧她想得出!”我一邊向門口走去,一邊道:“我這就去把她拉回來。”
駱風跟了兩步,道:“等等可以嗎?我套件外衣,跟你一起去吧。”
我們來到簡天的賓館樓下,簡天已經在那裏等我了。
安源就站在他身邊,低著頭,不說話。
我衝簡天抱歉地笑了笑,伸手去拉安源:“你怎麼回事?不是說好在外麵等我的嗎?怎麼自己偷偷溜到別人車子裏麵去了?”
“因為正好看到車子開過來,又正好保安都跑去應付其他人了,又又正好車子的後麵沒鎖死,所以我就想,鑽進去的話也許不會被人發現,所以就……”
我心頭有團怒火直往上冒:“你突然消失不見,你有沒有想過我找不到你會多著急?我找遍整個文化館,眼淚都快出來了,打你手機又沒人接,最後隻好跑去你家裏等你,我都差點想去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