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空氣中充斥著煩躁。
毒辣的陽光不留情的炙烤著大地,柏油馬路似乎都要化開了。
刺眼的陽光經過玻璃幕牆的反射刺進我眼中,似乎眼球都要燃燒起來。
當然,我已經沒有眼球了。
我不閃不避,任由眼前視野變白。
四周的世界悄無聲息,沒有盛夏所特有的蟬聲,也沒有人聲,都市該有的汽車轟鳴也不知所蹤。
這樣的安靜世界也挺好………………
幾聲咯吱咯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扭過頭去,與四肢著地匍匐爬行而來的喪屍打了個照麵。
它嘴裏叼著一隻破爛的軀體,烏黑的血液混著嘴中的口水淌到地上,在空中帶起一條晶瑩透亮的線。
我直起身,鋼鐵摩擦的吱吱聲音驚到了它,它先前以為我是隻塑像。
鋼鐵的塑像。
“滾。”我粗糙沙啞的金屬聲音,如十萬把銼刀相互摩擦。
它疑惑的抬起頭,當然了,它腐爛的臉讓我沒辦法辨別是什麼表情。
我伸出手,那手仍是手的模樣,手掌,五根指頭,然而他們都是鋼鐵。
鋼鐵的柳釘,螺絲,粗細都有的鋼板,鐵條,如繃帶一般層層疊疊交錯複雜的裹滿全身。
鋼鐵表皮之下的肉體怎麼樣了我並不知道,事實上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否還有肉體。
自我變成這樣之後,我從未感覺到痛苦。
它徒勞的啃咬著我的手掌,尖銳的牙齒在鋼鐵上摩擦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我反手抓住了它的頭,它沒有反應,隻是換了個角度繼續啃咬。
我把它扔出樓頂。
咚,破裂開來,像一隻水氣球。
頭顱連著的一點肩膀仍在扭動,支撐著它爬到自己的身體上。
進食。
我站在屋頂看著它一點一點吞噬著自己的身體,隨手把旁邊的垃圾桶扔了下去。
僅剩的頭顱爆開,一隻眼珠骨碌碌的轉著。
“……嫉妒……”
我轉過頭去,在天台那邊,一個女人低著頭讀著一張破舊的報紙。
她的右臂化成了巨大的黑色角質狀刀鋒。
我與她擦肩而過,她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攔我。
我緩步走下樓梯,金屬的腳鈧鈧作響。
我回頭望了一眼,她坐在樓邊清洗著身上的傷口,沒在看我。
離開。
我從街道中穿過,路邊遊蕩的喪屍沒有理睬我。
我踹開鐵質的防盜門,那門凹陷折疊著,定型成一個三角。
屋裏沒有人,整潔異常,我徑直走過客廳來到廚房。
客廳裏沙發上坐著的男人沒有任何反應。
我笨拙的用僵硬的鋼鐵手臂拉開冰箱門,拿出一塊麵包,塞進自己原本是嘴的地方。
我嚐試著咀嚼了幾下,沒有任何味道,沒有任何觸感。
無法吞咽,無法吐出。
我歪著頭在水龍頭旁向嘴中灌水,水流把海綿狀的麵包帶了出來。
我把手指伸進口腔。
沒有食道,口腔僅僅是個鋼鐵的空洞。
我愣了一會,撿起一隻硬幣放了進去,閉上嘴,左右搖晃腦袋。
硬幣咣當咣當在嘴裏亂蹦,就好像聲音響在腦袋裏麵。
當個錢包也不錯。
要說牙齒我也是有的,隻不過是一些小的鋼板,齒輪,螺絲釘。
我走過客廳時停了停。
那男人看著我,準確說是看著我身後的電視機。
他厭煩的揮了揮手,好似要趕走一隻在耳邊嗡嗡作響的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