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深夜十一點,往常人滿為患的地鐵上,每節車廂內隻冷冷清清地坐著幾位乘客,葉宇征坐在車廂的前端,微微向後挪了挪身體,他將頭靠在車窗上閉上眼,持續兩天一夜的捉捕活動讓他身心俱疲。
“嘶嘶”明亮的燈光忽然閃了閃,葉宇征皺皺眉,挺直了身體,一種極為強烈的不詳預感油然而生,他剛抬起手扶住側壁,車身忽然劇烈減速,身體比大腦更快做出反應,迅速將一旁的葉砂砂攬到懷裏。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車廂發生劇烈的撞擊,巨大的衝力將葉宇征整個人甩了出去。他隻覺著後腦一陣劇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等他睜開眼,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他慢慢支撐起身體,覺著除了後頸有一點酸痛,其他倒沒什麼。他跪在地上小心地向四周摸索,很快觸到了一具溫軟的身體,他將那人攬到懷裏,在她的頸邊動脈處仔細摸了摸,才鬆了口氣。
很明顯他們所乘坐的這列地鐵因為信號故障撞擊到了前方的地鐵。而他現在所能做的隻有等待救援。
在等待救援到來前的這段時間裏,他閉眼回憶了起來:事故發生前他所乘的這節車廂裏隻有三個人,他,葉砂砂,還有一個身材高大的高中生。左側車廂有五個人,右側車廂有七個人。以S市的救援係統來說啟動救援預案需要十分鍾,人員安排及到達救援現場需要十到二十分鍾,而以他對自己的了解來看,剛剛昏迷的時間為五到十分鍾,也就是說救援隊至少還要二十分鍾左右才會到達。
他將葉砂砂靠放在牆壁上,屈膝坐在地上,細長的手指輕輕敲著膝蓋。
地下水管、液化氣輸氣管、地下電網等管網錯綜複雜,地鐵撞擊極易造成地下管網的破裂,造成連鎖反應;另一方麵,撞擊容易引起坍塌事故,地鐵所在的地層內部承重結構錯綜複雜,救援時易造成二次坍塌,救援難度很大。好在目前看來撞擊並未造成火災,不會對被困人員造成窒息死亡。
他略思量了幾分鍾,俯下身子慢慢向一側車廂走去,想要看尋剛剛發生的撞擊是否引起了人員傷亡,他隻走了幾步卻頓住了,手掌觸到了光滑的牆壁——他記得自己乘坐的是中間部分的車廂,而地鐵的每節車廂之間都是相通的,就算撞擊引發了坍塌,可總不可能被完全隔斷。還是說自己被撞擊甩到了整列地鐵的尾箱?他向相反的方向走去,隻走了幾步,又觸到了同樣冰冷的牆壁。
他愣了一下,接著向右側慢慢摸索,等摸索了一圈之後卻更加糊塗了,原本敞開的通向兩側車廂的斷口消失了,四周變成了光滑而冰冷的牆壁,就連車廂裏原本的兩排座位以及扶杆、吊環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葉宇征頭腦裏正亂得厲害,腳下卻忽的被一拌。
他彎下身向腳下摸索,發現絆到他的竟是個人,躺在他腳邊的人肌肉放鬆,呼吸平穩,明顯隻是因為撞擊昏迷了過去。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事故發生前同車廂對麵坐著的是個二十來歲,塊頭很大的男學生,因為職業的緣故,他的記憶裏向來很好,他能完整的回憶出男學生的外貌:大約一米九的身高,短發,眼睛細長,鼻梁挺直,上麵架著一副黑框眼鏡,整個人混合了一點粗野的氣質,身上穿著簡單的黑色T恤,米黃色短褲,後背背著紅色的雙肩包,雙肩包上卻是印著卡通圖案,與整個人的氣場格格不入。
他想到這些後,便伸手向腳邊人的肩膀部分摸去,果不其然碰到了雙肩包的背帶。
他、葉砂砂、陌生的男學生,整個車廂的人都在,但車廂兩側的車廂以及座位、扶手、吊環卻消失了,這是怎麼回事?
他正疑惑著,整個車廂卻輕輕的動了一下,隻一瞬,卻忽然以極快的速度向上衝去,巨大的超重作用使他整個身體緊緊貼在地麵上,這種超重感太過強烈,讓他幾乎有了嘔吐的衝動,接著便覺著呼吸不暢,心髒也沉重得像是要跳出胸膛。
這種超重感一直持續著,葉宇征整個人被強大的壓力緊緊壓在車箱底部,頭腦卻在飛快地運轉,通常情況下,地鐵距離地麵隻有13-15米,而這樣強烈的超重感卻持續了足足有五分鍾,如果是簡單的救援根本不需要向上牽引這麼遠的距離,況且又有哪種設備可以產生這樣大的牽引力?
他正思考著,整個車廂卻忽然又是輕微的一震,幾秒鍾之後便是劇烈的失重,葉宇征感到整個人都被拋到了空中,他一隻手緊緊摟著葉砂砂,另一隻手用盡全力扣著牆壁,強烈的失重感讓他大腦一片空白,眼前發黑,還好這次的失重隻持續了短短的十幾秒,接著整個車廂又是一震,緩緩的停了下來。
他眼前發花,整個人緊緊靠著牆壁,竭力舒緩自己的眩暈感,良久,才從極度的不適中緩解過來。
他聽得牆壁被輕輕敲了一下,接著“叮”的一聲,一陣嘶利的長鳴。他被那聲音刺激得耳膜發痛,整個人蜷成一團緊緊捂住耳朵,好在那聲音隻持續了幾秒鍾,緊接著整個車廂的四壁忽然大亮,鼎沸的人聲從四麵傳了過來。
驟然而至的亮光照得他眼睛一陣刺痛,他眯著眼,勉強辨認出眼前晃動著許多戴著白色麵罩的身影,還未等他看仔細,卻猛然被擁進個寬闊的懷抱。一隻略顯粗糙的手掌擋住他的眼睛,耳邊傳來低沉而磁性的男聲:“別動,你在黑暗裏麵太久,一時適應不了外麵的光線,會傷到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