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情緣不過三世。生前,便是刻在了三生石上,便是再深的羈絆,過了三世,亦將不複存在。
人說,執念不能太深。若是生前過執,便是死了,閻羅王殿亦是不會收押,隻得落得個孤魂野鬼,不生不死,直至魂飛魄散。
夢錦斂下眼睫,笑得妖嬈嬌媚:韶華,你我,這便是最後一世了呢!
韶華不以為意,眼中是極盡的寵溺:夢錦,你始終是我的劫。
夢錦揚著那張有著濃豔胭脂的臉,笑得有些淒涼,韶華啊韶華,你可知,你亦始終是我的劫啊!
楔子
市井嘈雜之說:
這史上最短命的皇帝,當屬前前朝的宣華帝。繼位不過一年,卻是無命消受。
這史上最短命的太子,也要數前前朝的音召太子,立儲不過半年,卻是意外夭折。
相傳:
宣華帝生前有一藍顏,帝奪嫡之路上屢獻良策,可謂功不可沒。帝將繼位,恐其心懷不軌,遂廢其四足,帝登基之日,被害焚於東宮。帝大悔,不過一年,鬱鬱而終,傳位其手下音氏良將。
音氏太子召,自幼聰穎靈慧,十六歲封太子。卻是當月林中拾得一傾城小廝,帶回東宮,極盡寵愛。不料未出半年,太子斃,小廝抑不知所去。人傳,其乃鬼魅。
一.
韶華找到夢錦的時候,正值月圓。
韶華說:“狐族太子,韶華。”
淡淡的語氣,並沒有太多的感情,倚在門框上的韶華,饒有興致的看著床榻上的男子。
當下是午夜,屋子裏隻點了一支紅燭。燭光搖曳,映著側躺在床榻上的那人,青絲散落,紅衣妖嬈,透著說不出的蠱惑人心。男子並未說話,隻是眯了眼睛,臉上掛著似是而非的笑,輕輕淺淺,卻是魅惑眾生。
韶華說:“鬼族魅類,都是你這般絕色麼?”
幾分玩味,幾分嘲諷,夾雜著幾分憐惜,韶華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有何貴幹?”男子伸了伸胳膊,懶散的優雅,問的漫不經心,事不關己一般。清清靈靈的音節餘音環繞,卻是被詮釋的優柔造作。
韶華說:“我許你一個心願。”
風隨影動,語畢,韶華的身影似風一般悄然飄落在了男子榻間,食指挑起男子的麵龐。水粉胭脂遮蓋了男子原本的麵貌,隻餘了一雙丹鳳眼,勾人心魄。
“夢錦,韶華,要記得,我,喚作夢錦。”傾身而起,夢錦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韶華的耳垂,悠悠的話語帶著些許情欲的曖昧,透過耳朵,直愣愣的敲擊在了韶華的心底。百年來,第一次,韶華呆呆的怔在那裏,不知所措。
“哈哈哈哈哈......夢裏繁花似錦呢,哈哈哈哈哈哈......”帶了幾分自嘲,夢錦笑得身形微顫,眼裏,都笑出了淚花。
風起,影動。燭光微晃,屋裏,卻隻剩下夢錦,形單影離。
“夢錦夢錦,不可方物的美好,卻隻是,在夢裏呢......”低聲的呢喃,夢錦望向窗子的眼中,帶了幾分癡纏。衣袖一揮,燭火頓滅,哪裏還有流光彩溢屋子,隻餘一座破廟,還有牆角處,夢錦痛苦掙紮的身影。
恍惚中,似是又見了那片火光,紅的漫天遍野,獨自臥在榻上的夢錦,被嗆得眼淚滿溢,卻傾盡全力也無法挪動半分。夢錦知道,這是幻象,每百年經曆一次,就在夢錦以為自己許是快要記不得的時候。
耳邊卻傳來那人帶了幾分笑意的聲音,溫溫潤潤,扣人心弦。
他說:“君且隨意,我自傾杯。”優優雅雅的揚了衣袖,就那樣的一飲而盡。
心,驀然的就動了,臉上不期然的升起了一抹紅暈,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夢錦就在這一句君且隨意中,醉了一生。
熱火灼燒的炙燙,夢錦不停的蜷縮著,已是不能呼吸了,麵孔開始扭曲。
周身景色突變,依舊是那片烈火,火中,一襲紅衣的夢錦妖嬈的在火中綻放,似那紅蓮,無比嬌豔。
心卻忽然痛了,隻因驀然想起了他的話,他說:“一紙紅顏豈值傾盡天下。”語氣淡的似乎不過是一句玩笑,手中把玩著酒杯,他的目光始終流連在青釉杯口的花紋上。
身上的灼熱已經慢慢退下,蝕骨的痛意,源自心。
“啊!!......”終是忍不住的喊了出來,驚飛廟外一樹烏鴉。
折騰了足足兩三個時辰,疼痛終是慢慢消退,夢錦大口大口的吐著氣,倚在牆角,毫無氣力。精致妝容已被汗水洗刷了七七八八,露出慘白的麵容,卻是清清秀秀,紅衣經了一番折騰早已雜亂不堪,露出白皙的胸膛,領口卻被沁濕了大半。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辰,廟中忽然憑空多了一個女子,精致美豔,卻是眼神幽怨。
“你這又是何苦,不過幾次合歡,何必這般熬著......”許是輕喃,許是低歎,女子無力的走向夢錦。
卻見夢錦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我總得記著些什麼,若是忘了,何來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