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疏殿內,梧葉習習,涼風信信,庭前閑立一人,鳳目威凜,麵色端謹,正背著手仰頭瞧殿內一方風景,聽得腳步之聲,她轉頭來瞧,麵色蒼白,目色凝重,不似出門遊玩,與天帝洽談兩方聯姻,倒像兵戈未歇,戒備非常。wWwshukejucOm 【書客居】超速更新 提供免費VIP閱讀w_W_wxIaoYanwenXuecOM 我隱在太子殿下身後,自瞧見了她,便覺舉步維艱,憂喜交集,心內繁雜荒蕪如萬馬奔騰而過,蒿草滿路,一時之間卻尋不到歸處。 太子殿下與她寒喧幾句,便由紅鶯引著前往丹朱所居殿閣。他回頭見我呆立在原地,皺眉道:“青鸞,還不快跟上?” 我如夢初醒,殿內之人卻似被驚嚇一般,這才注意到了太子身後的我,喃喃道:“青鸞?”目光在我麵上打量片刻,已是大步向前,衝到了我麵前,既驚且喜道:“真的是青兒?” 我躬身下拜:“青鸞拜見姨母,幾百年未見,姨母可安健如昔?” 她親手將我扶了起來,又上下打量片刻,感歎道:“長大了,真是長大了。”目中欣慰之色甚濃。 四百年猜忌感傷,這一刻均得到和解。我從前想過再見姨母,定然有許多怨恨要吐露,後來在珊瑚城聞聽鮫王所述,又覺相見不如不見。到今日她立在我麵前,容色蒼倦,我內心波濤翻湧,忍不住探問道:“青鸞瞧著姨母麵色蒼白,竟然似受了重傷,可是丹穴山有外敵入侵?” 姨母麵上躊躇,太子殿下已是不耐,道:“青鸞與大首領久未相見,不如隨後再來?本殿先去公主房內切磋棋藝?” 此刻我心中亂如團麻,哪有心情再去顧忌禮儀,朝著太子殿下揮揮手,隨口道:“殿下先請,青鸞與姨母說說話,隨後即來。” 姨母微不可見皺了皺眉頭,我隻當她對這位容色照人的女婿多有不滿,也不多加理會,隻陪了她一同進得寢殿去。 有仙娥上前奉上茶點,悄無聲息退下。也不知姨母想起了什麼,麵色去然沉得,厲聲道:“青鸞跪下。” 姨母公正無私,丹穴山一眾鳥族皆信任於她。我見得她麵色不善,還是老老實實跪了下去,她已是氣喘籲籲指著我道:“青兒,今日你跪在此地,要與我說實話。Ww_WxIaoYanwEnxUeCOm 你與太子殿下……與太子殿下可有私情?” 我嚇得老大一跳,姨母眼睛何其毒辣,我不過不顧尊卑,失口一句已教她瞧出了破綻。她在殿外皺眉,原來並非因著對女婿有所不滿,乃是對我不滿。但太子殿下生得本就招人眼目,又對我溫柔可親,那日我雖極力拒絕了他,但逢二人相交,倒好似懷揣秘密一般,被他溫柔相待便容易失去警惕,不覺間便與他親密了起來。 恃寵生嬌卻原來是這麼回事。 我收下警惕,但上萬年來撒謊卻不是頭一回,當下抬頭直視,正色道:“姨母這是說哪裏話?青鸞不過與太子殿下走得近了些,但也還知道太子殿下將來便是青鸞的姐夫,又怎麼能做出這般不知羞恥之事?”目中微帶一絲惱意,似對姨母這般猜測憤恚不已。 姨母仔細將我瞧了一回,暗歎了一口氣,朝我伸了伸手,道:“你且起來吧。不怪姨母不信你,今日你姐姐回來,發了好大一通脾氣,說是她瞧著太子殿下喜歡上了你,我也思慮你雖脾氣不好,喜歡四處打架惹禍,倒不是那樣孩子。” 原來丹朱也並不是心無所覺。我睜大了眼睛,作出十二分的好奇之色來:“丹朱表姐乃是鳥族之中最美的公主,生得出眾不說,便是她身上那一身五彩羽衣也是極其罕有,不知晃花了丹穴山多少少年的心。這般美貌的公主太子殿下要是再瞧不上,那他的眼睛可真要生在頭頂之上了。” 姨母唇邊帶笑,摸了摸我的頭頂,道:“聽你這話便未曾開竅,都一萬多歲了,倒還似個小孩子一般。那男女情愛,依著你說,是什麼最吸引人?” 我不假思索答道:“自然是美麗的羽毛與妖嬈的身段,動聽的歌聲了。”這句話倒是出自誠心。 但這些日子我隱隱約約覺著此話倒也不盡然,可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眼巴巴的瞧著姨母,盼望她能為我解答一二。 姨母捂著胸口咳嗽兩聲,似被我的神情氣笑,罵道:“怎的四百年不見,還是一點長進也無?這四百年間就真無男子向你表達心意?” 太子殿下那番說辭自然是不能拿來與姨母見告,搜腸扒肚,倒真教我想起一位來,於是拊掌樂道:“倒是有一位。” 她抬眉輕笑,又輕輕咳嗽了兩聲,道:“說來姨母替你參詳參詳。Ww_WXiaoyaXweNxUecOM ” 我頗有些意興闌珊:“姨母既然要聽,青鸞便說了。那還是青鸞初到丹穴山認識的一位虎妖,他倒送了一隻大雁來,離光說那是求親之物,可惜已經晚了,被我吞下肚去了。” 姨母聽到興處,整張臉終於活泛了起來,取笑道:“那你豈不是要嫁了給他?”又問道:“隻是離光卻又是哪一位?” 姨母素來嚴厲,我又是個淘氣的,從前縱然有心要與她親近,被她批評幾句也早已四處逃竄了。但自鮫王之後,我心中忽憐她孤苦,姨父身亡近萬年,丹朱又向來被她驕縱的不成樣子。丹穴山公務繁忙,一年之中極少見她眉目舒展。今日重逢,見她並未將過往怨懟遷怒在我身上,又敬佩她品行高潔,不知不覺之間,竟然與她親近了起來,說了這許多話。 仿佛上萬年來,我與她之間隔著厚厚的冰盔,欲親近卻無從下手,今日轟然消融,骨肉融洽,我倒極願意將這兩百年之間的一些趣事說與她聽。 我得意的搖了搖頭,道:“不過幾句話,便被我賴掉了。婚姻大事,總要也尋個我心甘情願的吧?”又手舞足蹈,比劃道:“離光便是現今的鮫族太子,容貌生得……青兒覺得比太子殿下更順眼幾分。” 姨母蒼白的臉頰泛起了一絲紅暈,竟然又咳嗽了兩聲,道:“我倒不信了,你忒也胡說。這四海八荒,姨母活了幾萬歲,倒還未曾瞧見過一位比太子殿下更俊美的人物。” 我其實真正想說,太子殿下不過是眉目生得妖嬈了些,論起真正的順眼,不但離光算得上一位,便是連嶽珂,也比他瞧著順眼。概因我被罰女床山便與怒打嶽珂脫不了幹係,要是再說出來,憑添姨母氣惱,倒是我的不是了。 我擺擺手,不欲再與她分辯,道:“姨母有所不知,這瞧得順眼卻與俊美是兩回事。比方說我與一人交好,且不論他在旁人眼中美醜,在我眼中總還是順眼的罷。比起一位陌生的比之他俊美十倍的男子來,我這位朋友自然比他要瞧起來順眼許多。” 姨母啜了桌上一口茶,搖頭笑歎道:“你這性子……也不知是好是壞。” 我一本正經道:“青鸞的性子自然是極好的,又爽利又熱情,又不會拖泥帶水。”麵上帶了一抹自得的笑意來,隻引得姨母“噗”的一聲將口中茶水噴了出來,俯在桌上使勁的咳嗽了起來。 我殊少這般故意逗樂,見姨母咳得抬不起頭來,連忙收了笑意將她扶了起來,卻見她麵上泛紫,竟然是氣竭力弱之態。大驚道:“姨母,姨母你這是怎麼啦?” 半晌她方止了咳,又喝了一口茶水,淡淡道:“不妨事,這卻是老毛病了。” 我搖搖頭,表示不信。拖著她的衣袖幾乎急出淚來:“姨母這是不肯向青兒說實話了?你我雖名為姨甥,但實在情同母女。姨母撫育之恩,青鸞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