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冷長河(2 / 3)

時,似有一把熟悉的聲音在腳下道:“丹朱不過是偶而拜訪一回,倒教殿下費心了。” 哦,我定然是極想知道這兩位何時吵起來,所以連夢中也是丹朱的聲音,隻是離別四百多年,她倒學會了這般咬著舌頭說話,雖然聽起來與八哥兒有點像,倒也不失嫵媚之色。 又聽一把男聲淡淡道:“也不費什麼事。我殿中倒有個勤快的灑掃仙娥,整日埋頭幹活,公主來時她倒也未曾特別打掃,也還是往常灑掃的慣例罷了。” 我略微思索了一回,難道這個灑掃仙娥說的是我? 雙眼猛然睜開,人倒清醒了些,正聽見腳下丹朱的聲音再次傳上來:“丹朱惶恐,倒累著了殿下宮中仙娥姐姐。” 我心中睡意頓時全消,一時裏有些疑惑,這般委曲求全連個灑掃仙娥也不敢自比的女子還是丹朱嗎? 但她既自稱丹朱,想來是不錯的了。若真是丹朱,雖是這般無意之中叫了我一聲姐姐,我倒也頗為受用。 又聽得太子殿下淡淡道:“小丫頭年紀不大,正應該勤快一點,多多幹活,也算得一種修煉了。”話語之中倒有了一絲親昵之味。 若非我親耳聽到,打死都不信太子殿下能說出這般柔軟貼心的話來。 我心中憤憤,這灑掃丫頭不正是我麼?修煉修煉,怎不見你太子殿下提著掃把在華清宮修煉?輕輕扒開一點樹枝,低頭向下瞧去,正正撞在斜下方一雙春水含情,溢柔流波的眸子裏,不是太子殿下淩昌,又是哪個? 他不過略略抬頭,已能瞧得見我,唇角微彎。丹朱柔聲道:“聽殿下的口氣,這仙娥姐姐倒是個值得獎賞的,不如喚了她來,也好讓丹朱當麵賞她一回,也是殿下的麵子。” 我心道:起先聽著她這般溫柔作派,倒以為丹朱學會了怎麼攏落男人,聽了半天,還是笨蛋一個。 不說九重天上仙子仙娥美貌溫婉者恒之,便是容貌,丹朱也不及淩昌太子萬一。又在他宮中一開始便擺明車馬,聽著太子講這灑掃宮娥的口氣親昵了些,便非要今日在我這灑掃宮娥麵前立個太子妃娘娘的威儀,真是愚蠢之極。 淩昌太子貴為天族太子,眼裏除了天帝天後,何嚐容得下他人高出自己一頭?丹朱今日委實失策。 我又擔心她非要在我這灑掃宮娥麵前立規矩,隻朝著淩昌太子一通擺手拒絕,隻盼著他今日能心慈一回,放過了我。 他唇角笑意愈大,隻不住朝著我這邊瞧。丹朱恰低著頭等待他的回答,等了半日聽不到,抬頭之時正瞧見了他色若春曉,笑得極是溫柔,麵上如何我暫且不知,但從背後瞧去,她的兩隻耳朵皆已通紅,嬌聲嗔怪道:“殿下……” 我一顆心提在半空中,隻恨不得立時就化個什麼逃了去才好。但苦於半個身子都倚在樹幹之上,雙手又撩開了一枝樹椏,若想離開必然要弄出聲響,屆時大家麵上恐都不太好看。 丹朱的脾氣我素來知曉,她這般麵上伏低作小實則一步不退,若是教她知道我就俯在她頭頂之上瞧熱鬧,將來我恐怕有得苦頭吃。我作個哀求的表情,向著淩昌太子猛使眼色,他慢吞吞啜了一口茶,方才道:“小丫頭,”我手下險些一軟,掉下樹去,已聽得他接了下去:“比你還小了幾千年,倒不必這般叫她,沒得教她聽到了得意。”說著使勁朝我眨了眨眼,眸子全是笑意,我如釋重負,長長出了一口氣,大大送了他一張笑臉,他反倒愣了一回,這才又道:“再說這小丫頭每日裏幹完活,也不知貪玩到哪裏去了。前些日子還去天河邊上玩,這一時半會的倒找她不到。” 我朝他一挑眉,原來我與朱雀神君去了天河的事情他都知道,這般的神通廣大呢。 他斂了笑意,涼涼瞧我一眼,溫柔道:“公主遠道而來,我瞧著身子倒有些弱,不如今日先回去休息,改日淩昌再陪公主四處遊玩,公主意下如何?” 丹朱語聲聽來頗有些失落,低低應道:“一切但憑殿下作主。”便起身與他並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