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防,石破天驚聽到一句話。
他道:"姐姐,我見到你女兒了。”
這句話平常的緊。至緊要是後麵那句話。
"她法力低微,自不量力,卻喜歡四處遊蕩,很是不上進,跟著我那不長進的三叔去滇池玩了。"這話聽在耳中簡直便是長輩恨晚輩不成材的口吻。
重要的卻不是他說這話的奇怪口吻,而是後麵這話中之意,跟著滇池蛟王而去的不正是本仙的真身麼?
我費神略想上一想,心中稍稍清明,便似中了九天玄雷,難避大劫,霎時四處飄散,再無知覺。
從前的時候,姨母曾說過,我的娘親,乃是上代鳥族首領的幼女,真身也是一隻鸞鳥。
姨母還說,娘親性格溫淑賢德,乃是丹穴山人人稱道的二公主,隻是青年遭逢大禍,夫婦皆亡,才不得不將我寄養在鳳棲宮。
後來我才知道,也許事實並非姨母所說。
那一年我六千多歲,在丹穴山鳳棲宮最荒涼的後殿橫梁上小憩,聽到一位年老的打掃嬤嬤與一位年輕的粗使仙娥聊起宮中舊事,那老嬤嬤歎道:"嬤嬤我在鳳棲宮中侍候了主子幾萬年,見過好幾代公主,其中最不像公主的便是碧篁公主。”
我半夢半醒之間隻覺這名字陌生的厲害,不由留心聽了起來。
那年輕仙娥與我年紀相仿,大概是對這名字也陌生的緊,脆聲開口:"嬤嬤別不是編故事給我聽吧?碧篁公主這名字我怎麼從未聽過?”
那嬤嬤極是不屑的哼了一聲:"你知道什麼?碧篁公主不就是前殿寄養的那個難纏的小丫頭的親娘麼?”
寄養兩字真正戳到了我的痛處,我雖不知這老嬤嬤說的是不是我,但這興致卻被提了起來,當下棄了正在下棋的周公,念個訣,化作一隻蚊子輕輕飛到了門口。
門前石階上坐著兩人,一個老嬤嬤正抖開了滿臉的褶子,情緒頗有幾分激動,唾沫橫飛:"你連那野丫頭都不認識?名字叫青鸞的丫頭啊。”
年輕仙娥睜大了一雙水靈靈的眸子,頗為驚歎道:"你是說青鸞的娘親是鳳棲宮的小公主?--真是不可思議。”
這事我化作人形以後,姨母便親口告訴過我。隻是她不曾提起過娘親的名字。在我心中,娘親便是娘親,倒不曾想過她還有另一個陌生的名字在仙界流傳。
那老嬤嫲道:"你知道什麼?這些隻是陳年舊事。上代的首領極是疼愛這位碧篁公主,若非她的真身乃是一隻鸞鳥,而非鳳凰,怕是如今鳥族首領之位,定然是這位碧篁公主了。”
我本來隻覺得這位老嬤嬤故作深沉,她所講述者,我早已自姨母處聽來,並無甚新奇之處。但這一段,姨母卻不曾告訴過我。
本仙不由打起精神,仔細聽了起來。
那老嬤嬤道:"這碧篁公主雖長得玉雪可愛,但淘起來十個赤焰公主都抵不上。自小頑劣膽大異常。一萬兩千歲的時候還撿到過一隻六百歲的天界龍子。那一年,上古異寶九黎壺被竊,天帝遣了如今的天帝,彼時還是天界太子的冼堯殿下前去查找九黎壺。這冼堯太子風流,納了兩位側妃,這兩位側妃都生了小殿下。自他離開,兩位側妃鬥法,落敗的那位失手將小殿下從九重天上丟了下來,正巧被碧篁公主撿了去。”
年輕的仙娥兩眼放光,驚歎道:"居然可以撿回來一條龍,若被天帝知道了,肯定要大加封賞吧?想作上仙豈不是很容易?”
老嬤嬤好笑的啐了這仙娥一口:"鳥族公主不夠尊貴麼?哪裏還企慕什麼天帝封的上仙?你這丫頭好沒見識!”
年輕仙娥羞愧的低下了頭,頗有些垂頭喪氣。
我暗暗好笑:這老嬤嬤拘囿一方仙山,坐井觀天,久之便有些夜郎自大,可憐這小仙娥一腔向上奮發之心,說不定今日便被這老嬤嬤給戳傷了。
老嬤嬤見仙娥這般模樣,似有些不好意思,更要多多說些話來彌補斥責這年輕仙娥之過,立時惆然一歎:"可惜碧篁公主忙性喜四處遊曆,已有幾千年不曾回到過丹穴山。隻是聽說她找了個魔頭作夫君,六界難容,氣死了老首領,赤焰公主這才即了首領之位。那碧篁公主最後便落得個天雷轟頂,魂消魄散的淒慘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