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連綿之上,一聲清脆的鍾聲劃破天際,打破了原本凝固般的寂靜。
但水雲峰的雜役堂裏早已經燈火通明,一群青衫弟子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正埋頭啃著早飯。
青衫弟子其實隻是山中的雜役,每天要比其他弟子起得早很多,卻不用上早課。既是雜役,他們隻是象征性地修習一些入門級別的仙術。當然了,半個師父也沒有,修行好壞,純看造化。但這些連魁雲宗正大門都邁不進的弟子,卻每天相隔數裏、眼巴巴盯著紫青峰的方向,千方百計地想打聽一些仙人們的動向。
因為雜役也有雜役的修仙夢。
此刻大夥吃到半飽,一名男弟子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跳在凳子上說道:“聽說了嗎,昨天那邊出大事了!”
一聽是那邊的消息,所有人都放下碗筷,連口中的米飯也忘了下咽,張口飯粒滿天飛地問道:“什麼大事?”
“來來來。”
男弟子把大家叫在一起,又跑出門看了看,確定看管雜役堂的穀映秋師姐不在,這才神氣活現地說道:“昨天啊,我們魁雲宗那個不知是死了、還是昏迷了整整十年的雲千曼,竟然醒過來了!”
“李牧哥,這雲千曼什麼人呀,我怎麼從沒聽你說起過?”一個女弟子嬌聲問了一句。
“雲千曼你都不知道?”李牧撇了撇嘴,“當年可是大名鼎鼎的‘雲裳尊者’,外頭人都叫她‘雲裳鬼女’,夏秋國但凡有些見識之人都知道她,我還沒上山的時候就聽過了。”
“聽過算什麼,我在山下的時候還見過她呢?”
“你唬誰啊,你今年才十五,十年前你還尿褲子呢?”
眾人你言我語,說個不停,但雲裳尊者到底是什麼人物,是人或是鬼,是妖還是魔,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在他們眼裏,另一座山上住著的都是飛來飛去的神仙,還有什麼能比會飛的神仙更厲害?
想不明白。
李牧示意大家安靜,顯然剛才的話題隻說到一半,等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才繼續口沫橫飛地說道:“不管她以前是什麼大人物,雲裳尊者也好,雲裳鬼女也罷,那些都過去了。她現在也和我們大家一樣,成了一個雜役。不信大家去問問念晴,她和她是一個房間。”
話方說完,眾人一齊看向蹲在角落裏埋頭吃飯,並沒有參與這次討論的念晴身上。
和往常一樣,念晴腦袋上依舊紮著兩個鬏髻,顯得一張小臉非常圓潤。這種打扮和她傻頭傻腦的心性非常相稱,因此在雜役堂裏她沒有朋友,自上山第一天就自然而然成了眾人欺負的對象。念晴向來是躲在角落吃飯的,看到這麼多人看向自己,嚇得連筷子都拿不穩了。
李牧似笑非笑地走向她,奪過她手中飯碗,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問道:“我問你,昨天你房裏是不是多了一個人?”
她木訥地點了點頭,眼睛卻直勾勾看著碗裏的稀飯,她的肚子還餓著。
李牧作勢凶狠地說道:“把昨天的事說給我們聽聽,一個字都不許少。”
提起昨天突然出現的那位姐姐,念晴突然想起什麼,猛的站起,邊走邊說:“我答應帶個饅頭給她,差點就忘了。”
“走什麼走,說清楚了再走!”一個女弟子伸出一隻纖細的右手,卻勢若萬鈞地將她攔倒在地上。
念晴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在雜役堂裏她最怕的就是這個周玉了,每次落到她手裏都沒什麼好果子吃。她隻好乖乖站起來,畢恭畢敬地看著周玉,說道:“昨天我睡到半夜,突然門開了,然後就有兩個師伯把那位姐姐帶了進來,說是以後就跟著我住了。我隻是從他們口中聽到,姐姐以前是個大仙人,現在卻修為廢了,還被貶為雜役,實在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