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蒼婕對他說過什麼話他其實已經記不太清了,隻覺得那張被稱成為南營第一美的一張臉也突然的麵目可憎起來。
他隻記得自己滿心的悔恨,和奮力衝過去想要殺掉那個女人的決心。嘴上對他說著甜言蜜語的人轉眼間就將他害得家破人亡。他衝過去的時候,七八個綠裝的士兵死死將他按住,在他腿上腰上手上綁上了千斤重的石頭,然後扔進了被汙染的河裏。
失去意識之前,他回想了這二十四年來走過的路,發現自己似乎沒做過一件好事,便也覺得,應該也不會突現奇跡的出現一個人將他救起,於是他也安然的閉上了眼睛。
這是報應。
許菏澤緩緩清醒過來,睜開眼的瞬間他分不太清,到底蒼婕要他死是現實,還是此時老實的縮在沙發裏才是現實,那種感覺太過真實,傷心和絕望也太過真實。見他發愣,徐蓮揉了揉他的臉,“睡個午覺都睡傻了?”
他伸手一擋,感受到了真實的皮膚觸感,愣了一愣,繼而猛的撲過去抱住了徐蓮的腰蹭了蹭,“媽……”這一聲又帶了多少悔恨和愧疚。徐蓮拍了拍他的肩,“怎麼了?”
他搖了搖頭,剛才一定是做夢了。竟是那麼荒唐的夢,末世,夢境,嘖嘖夠精彩的,徐蓮將他推了起來,“我做了蛋糕,差不多該好了,媽去給你拿來。”
許菏澤坐正身子,電視裏正在做雪山挖掘工程的現場報道,三個月前雪山擴展旅遊景區的時候從冰層裏挖出了一具古屍,但消息一直被封鎖住了,從他老爸那裏得到的消息,似乎是兩撥人一直在做研究,後來起了分歧,當時的發現者說了狠話,不是你找的別瞎參合,另一隊的首領便賭氣又組了個隊伍,且為了個給人看,做得極為高調,所以,這才次工程幾乎一路都是直播。
他伸手想點支煙,電視裏傳來了女主持人的聲音,“前麵傳來消息,冰層裏好像有東西,大家快來跟隨我一起進去。”說罷伴隨著一陣雜亂的腳步和主持人的喘氣聲,捏著煙的手便抖了抖,火苗貪婪的舔上了他的食指,他低低的叫了聲,就見徐蓮端著蛋糕急忙的問他怎麼這麼不小心。
“目前隻能看見一團黑色的影子,有可能是另一具古屍……”
手中的打火機終於落在了地上,他猛的站起身往浴室而去,徐蓮還沒反應過來,便見他捏著一塊打濕的浴巾出來了,“菏澤……”
許菏澤就著浴巾裹在了她臉上,繼而拉著她猛的往大門外跑去,直到母子倆跑到院子裏,徐蓮都沒反應過來,扭頭正要問他發什麼神經,就見許菏澤猛的捂住了她的嘴巴鼻子,死死的抱住了她,輕聲道,“媽媽,這次我會保護你的。”
整棟別墅在他倆眼中晃了晃,猛的倒塌在地,徐蓮瞪大了眼睛,如果不是許菏澤捂住她的嘴,恐怕此時早已驚魂未定的大叫起來了。
天地在晃,他們腳底也站不住,幾次三番都要摔倒,許菏澤緊緊的抱著她,震動持續了大約三分鍾之久,他才緩緩鬆開了她,徐蓮正要解下頭上的浴巾,許菏澤便按住了她,“媽,你聽我說,離咱們家不遠的雪山塌掉了,冰層裏有種可以致睡的病毒,現在已經擴散出來了。”
徐蓮瞪大了眼睛,再度懷疑這孩子是不是腦子出了毛病,這明明隻是地震而已,就算雪山塌掉了,什麼病毒,太荒唐了!
“現在我們要穿過市區,找吳叔叔的直升飛機,去京城和爸爸彙合。”
徐蓮將他的手扯了下來,支支吾吾道:“菏澤你、你可別嚇媽媽啊!”
他雙手緊握,夢境裏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應驗,他也多麼希望這隻是一場地震,至少受害的隻是這個城市,而不是全世界。現在隻需要走出這個院子便知道他想的到底是真實的還是……隻是一場噩夢而已。
他沒有再深想下去,攬過徐蓮的肩膀便一起出了院門,徐蓮想呆在這兒也不是辦法,也就沒有再質問下去,隻見院外並不是她想象中人們劫後餘生互相取暖的樣子,而是橫七豎八癱倒在地的人。驚魂未定的心再次受到了衝擊,這是怎麼回事?她彎腰去探了探這些人的鼻息,還有氣,隻是無論她怎麼去推都沒有醒來,許菏澤眼裏也是隱藏不住的驚恐,和夢境裏一樣,躺在路上被感染病毒的人。
沒有死,也很難活,沉睡,繼而造夢,夢會產生能量,滋養一些不該產生的物種。世界會被這種新物種破壞,越來越多的人死在夢裏,人口急劇下降,在他被沉入河底時,這個世界僅剩下不到十億人口了,中國也由原來的十三億直降到四億。
而他的母親,徐蓮,那時是直接死在這場由山崩帶來的地震裏,想到這裏許菏澤悄悄鬆了口氣,至少母親還活著。怕她也會染上病毒所以才找來浴巾將她包裹住,至於自己,從前就是免疫的那個,現在自然也不該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