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之言嗬嗬笑道:“天底下白羽紅喙的鳥兒多的是呢,我隨便抓一隻來,也說它是相思鳥,你們信不信呀?說到底,婉琦郡主不過是借了那個傳說做由頭,因為那個故事我也聽說過,太著名了。”
李慎苦笑:“可我們也沒法兒戳穿她呀。”
皇帝說:“朕倒有個辦法,可以一試。”
李慎和龐之言同時眼睛一亮:“什麼辦法?”
“這你們就先別問了,朕也不知道行不行,隻能且走且看。”
“陛下還賣關子啊!”龐之言失望地說。
皇帝解釋道:“朕說了,還不知道行不行呢。”
……
當天晚上,接到小秦送來的關於鎮遠侯府宴會已經結束的消息,皇帝立刻將肅王召進了乾清宮。
肅王當然還不知道自己家裏發生了什麼事情,以為皇帝要跟自己說邊關的事情,而自己上次彙報得不夠詳細,於是主動說:“陛下,這幾年甘肅境內……”
“皇叔,”皇帝一擺手打斷了他,“你說的這些,朕早就知道了。朕今天請你來,是要和你說一件家事。”
肅王微笑道:“陛下是說琦兒的婚事吧。臣是這樣想的,琦兒年紀還小,不如先叫他們訂婚,這婚事麼,過兩年再說。”
皇帝端起一小蓋碗黃桃酥酪,一飲而盡,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揮手讓旁邊的宮女下去。
肅王笑道:“陛下還是愛喝黃桃酥酪,跟小時候一樣。”
皇帝搖搖頭,頗有些無奈地說:“早知道現在會有喝不完的黃桃酥酪,朕小時候就不和人搶了。還記得小時候,母後不得寵,好東西我們母子輪不著,朕總是很沒出息地眼巴巴瞧著其他皇子的好玩意兒。五歲那年,為了搶一小碗黃桃酥酪,和太子打了起來,他一拳打青了朕的左眼,朕那時候也不懂事兒,拿木劍劃破了他的額頭,後來被父皇好一頓訓斥啊,連母後都受了連累,被禁足整整一年呢。”
肅王也感歎道:“是啊,如今物是人非嘍。陛下,如今吃著這黃桃酥酪,還有小時候那麼美味嗎?”
皇帝自嘲地說:“哪裏有啊!小時候因為吃不著,總是惦記著,以為這黃桃酥酪就是天下第一美味了。可後來不缺這個了,心裏想著,這下要好好彌補小時候的遺憾,於是叫人做了來。可細細一嚐,竟然一點兒也不好吃。真不知道,朕那個時候是怎麼想的。可母後總以為朕小時候虧欠了這個東西,每天都派人來奉上,真是叫朕為難。”
“此一時彼一時也。當時覺得珍貴的東西,等到日後,也就不一定稀罕了。”肅王附和道。
“其實,天下的道理莫不如此。”皇帝靜靜地看著肅王,“有時候,極想得到一個人,可是,這個人也許並不屬於自己。”
肅王心裏一動,腦海裏閃過了女兒婉琦和李慎的影子,但又不能直通通地問,這是不是皇帝所指,隻得點頭道:“是啊是啊,陛下看得透徹。”
“對了,今天去皇叔家裏,朕在皇叔的書房裏看見了一本《楞伽經》,覺得喜歡,就拿了來看看,過幾日便還。”
肅王府心裏更加疑惑。鍾太後對皇帝管教一向嚴厲,在他做皇子的時候,都不曾對他有半點疏漏,及至做了皇帝,更是不許他隨意出宮留戀市井之中的熱鬧與繁華,怎麼他今天居然出宮去了自己的王府?而且按理說,皇帝去肅王府,這麼大動靜,琦兒那孩子應該早就派人通知自己了,盡管自己和妻子出門的時候,她說自己不舒服,正躺在床上休息。
可也來不及細想,隻得說:“那是臣向圓通寺的僧人要來隨便看看的,陛下要是不嫌印得粗陋,就拿去看吧。”
圓通寺經常印一些佛經,免費送給百姓們,以勸導人們棄惡揚善,因為量大,所以印刷裝訂也不甚講究。有一天肅王去圓通寺找普濟方丈閑談,偶然看到門口的僧人在給人們發放《楞伽經》,就拿了一本。普濟方丈說那本太粗陋了,想把自己收藏的一本較精美的送給他,可肅王說無妨,裏麵的佛經是一樣的,至於紙張不細膩,裝訂不精致,那也無關緊要。
皇帝笑道:“哪裏的話?反正不管外表如何,裏麵都是一樣的。皇叔還不了解朕的脾性?”
肅王忙道:“既然陛下喜歡,那這本《楞伽經》臣就送給陛下吧。”
“那怎麼行?”皇帝挑了挑眉毛,“朕可不能隨便拿走屬於別人的東西。”在“屬於別人”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肅王不明白皇帝今天為什麼這麼奇怪,但也不能問,隻能唯唯應道:“如果陛下沒有別的事情,那臣就先行告退了。時辰不早了,陛下也早些休息,不要過度勞累。”
“嗯。”皇帝點頭,又道,“皇叔,朕還有一事,需請皇叔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