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巴悲湖盛宴,因為那年是我師父的師父過生辰。當時,甚至連遊散在西藏北部沙漠中的拜物教都派人前來祝賀。問題就出在這裏,那群隨行的人裏,還有一個獻舞的女子……”
“那女子一定很美?”話說到這裏,洪力也能猜到七八分。
“烈酒最香,毒花最美’,很美的東西往往都是不能碰的。”
“你師父是不是迷上了她?”
“那一天,師父喝醉了酒,竟然情不自禁地被那個女子所勾引。一夜銷魂之後,師父發現身體裏的精氣殘存無幾!這件事很快被大巫師發現,按照巴悲湖的規矩,巫師不可以隨便與身份卑下的女子苟合,法力低微的巫師更是不可以留在巴悲湖畔的,師父因此被趕了出去。”
“那名女子呢?”
“不知所蹤。”無影喟歎一聲,”師父隻是一直記得那女子的一雙眼睛幽幽而動人,像是要將人的魂魄勾走一樣。
“那次盛宴,那女子跳的就是這支‘忘情’?”
無影點點頭:“一舞忘情。”
“難道帶她來的人也不知道她的身份?”
“她隻是他們從大沙漠中撿回來養的一個小奴隸,好像是叫‘珠珠’。”
“這麼說,月中人影很可能就是珠珠?”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所以我必須利用桃花,引她出來。”無影身軀如槍般挺立。
“我實在無法忘記,師父在離我而去的那一天,用盡全身力氣,艱難地將這支‘忘情’跳給我看,可是舞還沒跳完,他就咽下了最後一口氣。他死後,眼睛一直睜著,眼裏的神情,到現在都令我心悸。我知道,他一定還記得巴悲湖畔的那一晚,那個忘情的女子。這支舞就是他臨死前要對我交待的全部。隻是我無法知道,他的心裏是不是隻有恨?”
無影背負雙手,眼神中的霧氣驟然而散,又變回冷酷、尖銳,可是聲音裏卻帶著烈酒燒喉後的艱澀,難掩疼痛。
月亮中的人影,你到底是誰?是神?是妖?是魔?或者真的是一個不可洞知的天機?
就在兩個人都感慨不已的時候,洪力突然發現了一個要命的破綻:無影剛才說關於桃花的那個預言隻是一個幌子,是為了用來引月中那個跳舞的人影出現,因為他發現那個人影對桃花很感興趣。照這麼說來,幾十年前,桃花就已經出生了。
可是他所見到的桃花,分明是一個幼小而又充滿稚氣的小小孩。
老奸巨猾的無影一眼就看出了洪力心裏在想什麼,冷笑了一聲:“你還記得陶人嗎?”
“陶人?《生死輪回圖》中的那個?”
“桃花小仁就是陶人的孩子。”提到陶人,無影的心情又變得陰晴不定,因為這個陶人才是《生死輪回圖》中最厲害的角色,也是他的心腹大患。
洪力也吃驚不已,沒想到老和尚口中所說的那個把桃花托付給他的“故人”原來就是陶人。
一個是陶土,一個會變成泥像,天底下竟然會有這樣的父子?
陶土當然是不會有後代的,所以洪力猜想陶人也一定是和貝蒙一樣修煉了遁跡術才變成這個樣子。
他忍不住在心裏暗暗地歎氣:似乎所有的巫師都這麼瘋狂,明知道前方就是個陷阱,還要義無反顧地踏過去。
這時無影接著說道:“當時陶人的仇人們聯合起來對他下了一個咒,可是碰巧那天陶人出門去了,那個咒就意外地落在了他身懷六甲的妻子身上,連她肚子裏的孩子也不能幸免。所以桃花一直都是這副模樣,其實他已經過了不惑之年了。”
那個穿著金絲小襖、蹬著金絲小靴,像金光小王子一樣可愛的小孩原來竟是個小老頭?洪力搖著頭,哭笑不得。
就在這時,他突然發現無影身後的湖水中,突突突地冒出了一連串的大氣泡,直衝著岸邊移來。
難道又是“水妖”,可是慧清不是已經死了嗎?
他正疑惑地盯著那串氣泡,突然,一個人蹭地從水中躍出,直衝著無影撲了下來!恍惚中,他突然覺得這個快如疾風的身影好像有一絲眼熟。
無影連頭都沒有回,依然眨也不眨地看著他,隻是向後輕輕揚了一下手,半空中的那個人一下就被攔腰斬成兩段,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
洪力立刻跑過去查看,忍不住“啊”地大叫了一聲。
那個被斬成兩斷的人,原來就是《生死輪回圖》中的射手!
他不禁起了疑心,眉頭擰成了一個大疙瘩:射手不是無影派去圖中的臥底嗎,怎麼會掉過頭來偷襲無影?難道這個射手已經做了叛徒?
這時無影也走了過來,當他發現剛才被斬的人原來是射手時,那張淡蘭色的臉上也現出了驚訝的神情。
“怎麼會是你?”無影托起射手的半截身子,心裏似乎很難過,連聲音都變得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