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講過吧。”春雨將桐花擺在地上,很是好看:“夫人曾經,流落在青州,在那裏,每到夏天的時候,一些手巧的婦人就將這些桐花串了起來,走街串巷的叫賣。”
“在那裏,她人生中第一個心動的人,送了她第一件禮物。”
至今,春雨回憶起楚依說話時的樣子,都覺得十分心酸。
正是青春年少啊,對於未來的一切都十分懵懂。忽然出現了一個麵麵俱到,猶如天神般下凡的男子。少女的一顆春心萌動了。
那時的楚依,根本不知道,眼前這個男子,才是她一生的劫難。
“你是說,我母親她其實,心儀的是燕將軍?”
春雨搖搖頭:“或許曾經有過吧,可惜,兩人之中始終隔著血海深仇。在夫人願意的時候,燕將軍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而當燕將軍終於知道自己最在乎的是什麼時,卻發現,人世間早已是滄海桑田,一切,都不可能再重來了。”
物是人非這個詞,是多麼的可怕。活的命長,就是有這點好,夫人沒有等到的,她都等到了。
至今也忘不了,一夜白頭的燕懷離,站在楚依的舊宅前,顫抖著肩膀的樣子。
“是我負了她,此生,是我負了她。”
他忘不掉,曾經那個衣袂飄飄,有著燦爛嬌憨笑容的少女,那雙堅定的目光,看著自己,問著:“你跟我一起走,可好?”
若是當時的他答應了下來,會不會,後續的一切悲劇,都不會發生?
春雨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曾經的他名揚萬裏,赫赫有名,戰神的名號,不是白來的,戰場上的殺伐決斷,凶狠淩厲。可是誰又能想到,這樣一個男子,在夫人的舊居前,哭的像個孩子一樣呢。
夫人走後,她莫名其妙的稱謂了墨夫人,墨大人沒有什麼不良嗜好,對她也算是恭恭敬敬,十分的尊重。雖然春雨有些羨慕那些純粹的愛情,可是卻也知道:夫妻之間,能夠做到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已實屬難得。畢竟這世間,像夫人一樣幸運的女子,像侯爺一樣癡情的男子,又有幾個呢?
她好好的做著自己的墨夫人,剩下了墨顏,接著又生下兩子,就這樣,平淡的渡過著日子。
一直到有一天,她接到了陳華的來信。
陳華在夫人離去之後,便去雲遊,對於她這樣不羈的女子,婚姻對她而言,或許是一種牽絆。她佩服她,卻沒有一起離開的勇氣。
看過了信件,她有一種悵然所失的感情。
李偲他,在熬了一陣子之後,終於,撒手人寰了。
聽說陳華是照顧楚依的婢女,李偲派人將她接了進去,每日陪著說說話。
在那裏,她見到了那個年輕的帝王。
他沒多久了。
這是陳華對他的第一印象。
青年蒼白著一張臉,有氣無力的躺著,在聽見腳步聲之後,用微弱的聲音問道:“是嬌娘的人來了嗎?”
他是李鈺。
隻有李鈺,才會這麼叫楚依的名字。
彼時的陳華,並不太曉得這些恩怨情仇,隻覺得這位君王十分的親和,沒有一點架子,相比起來,更像是一個大男孩。
他的要求很簡單,就是在清醒的時候,聽聽楚依的瑣事。
偶爾,陳華將到開心的時候,他就忍俊不禁起來。偶爾,講到難過的時候,李鈺也呆呆的怔著,眼角流出了兩滴晶瑩的淚珠。
有時候,看的陳華都心疼。
可是他卻很是固執,一定要知道楚依的一舉一動,縱使有時候,一件事情已經講了三五遍,他卻總是不厭煩。
甚至到了最後,陳華都心軟了。
“夫人現在還在遊離,若是君上當真對夫人有心,何不去接她回來?”
不料,這句話就跟一把尖刀一樣紮在了李鈺的心頭。
“不,不,我不能去了。”
李鈺蒼白著臉,垂下頭:“我不能再害他,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跑出來,會害她的,會害了她的。”
陳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看著他蒼白的臉上瞬間變得潮紅,萬分激動。不禁奇怪,這個時候,一個青色上衣的女子走進來,不客氣的對她道:“您先出去吧,君上要休息了。”
她叫碧染,是伺候李鈺的一個大宮女。
陳華隻有往外麵走,一邊走,一邊聽到李鈺的哀嚎:“是你這個魔鬼毀了我,毀了我和嬌娘,我恨你,我要跟你同歸於盡,這樣,就再也沒有人會傷害她了!”
她實在不懂,李鈺這樣的意思。
第二日,就傳來說李鈺身子不大好的消息,也沒人再召見她,如是兩日,陳華索性自己告別。
臨走時,那個叫碧染的大宮女對她很是嚴肅道:“以後,不要再來宮中了。即便是君上請你,你也不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