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長長的數字安靜地躺在通訊錄裏,在一堆同樣長長的手機號碼之中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但是每當張邁打開手機的時候,還是會第一反應的尋找那個號碼,通訊錄裏刪刪改改,隻有那個號碼從來沒有動過。有的時候他生怕手機被沒收,或是被翻看到這個不同尋常的數字的時候自己會情不自禁地變得緊張起來。
“這是誰的號碼?”
“呃.這是.這是我一個同學的號碼啊,平時聯係的時候用啊!”
“是嗎?”張邁頂著懷疑的目光舉步維艱,這個在他腦海中反複跳出的畫麵一直都是一個小夢魘,時而想起來的時候總會忍不住地結結實實哆嗦一下。雖然嘴上這麼說,雖然也會想過在某個安靜困倦的下午輕輕點開這個號碼,腦海裏不知反複彩排了多少遍這種場景,但是張邁始終都沒有那種勇氣。就連抱歉地說一句:“你還好嗎”的勇氣都沒有,力量都滑落到了手掌心,嘴唇囁嚅始終無言。
很佩服那種若無其事的能力,這樣就可以嘴上說著沒有關係去忙碌別的事情了。雖然心裏還是會不知不覺地想起,情不自禁地微微顫抖,但有沒有可能忙著忙著就習慣了這種感覺疼痛,徹底把整件事放下了呢?可是,可是張邁連這種能力都沒有,隻能蜷縮在書桌上看著回憶發呆,沉溺在昨天的想象裏。
當整個世界裏的顏色在一瞬間褪去,哪裏都是黑白黯淡的時候,白天和黑夜又有什麼區別?自從那一刻,張邁的視線裏就再也照射不入光芒,斑駁的黑暗漸漸蔓延,漸而吞噬掉目所能及的光明的時候,張邁便和活死人沒有什麼區別。也許誰都不相信一個人竟會被感情折磨成這個樣子,就和誰都不知道這段感情對自己究竟有多麼重要。
我玩世不恭了這麽久,卻在這麼猝不及防的時候遇到這麼重要的一個人。張邁呆呆地看著通訊簿上的那個號碼,它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不屬於孫雪了,終於,除了記憶,真的沒有一件東西可以當成曾經在過一起的證據。算了,張邁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搖頭道,飽受折磨的雙眼周圍已經泛起了黑紅的眼圈,他已經很累了,已經不想再掙紮了,就讓他安靜地摔在地上眼睜睜地接受這疼痛襲遍全身,然後混沌痛苦的睡去吧。
失戀了,考試也砸了,父母的眼光也漸漸滿是不信任,實在找不出任何能讓張邁開心的理由,就在短短的一個月中,張邁心裏的世界瞬間崩塌,被毀滅成一堆堆瓦礫,就連能夠勾出回憶的廢墟都不曾留下。就這樣悲傷悲傷,張邁漸漸迷上了遊戲,終於他和曾經以為很壞的人變得一個樣,漸漸他也接受了這樣變得很壞的自己。
遊戲上癮,抽煙,嘴上不幹淨地說話,曾經張邁見到都會皺眉的習慣一下子全部被張邁沾染上了。當他沉浸在遊戲裏的時候,這種感官上的刺激真得能暫時麻痹掉他的靈魂,就在那個小小的空氣混濁的黑網吧裏,他肆意謾罵著,嘶吼著發泄著。把嗓子喊得嘶啞疼痛的時候也不會心疼自己,還會裝作很絕情地對想象中的孫雪說道:“孫雪?****你媽!”
我就是要當著你麵破口大罵,不管我到底有沒有那個勇氣,我就是要把你罵得憤怒到底。把我大腦裏能想象出侮辱別人的詞彙都冠上你的名字,就讓你這樣瞪著我算不算是多看了我幾眼,既然挽留不住你,那是不是能夠把你罵回來呢?張邁的思維已經變得扭曲,無論多麼離奇的情節在他心裏隻要有孫雪的名字都會覺得理所當然起來。
停留在想象中活不了很久,畢竟小小的心髒裏氧氣有限,最終還是要活在殘酷的現實裏,想到孫雪居然因為這樣留級,張邁的心裏就會一陣酸痛。都是自己把他害成這個樣子的,如果當初不是每天都聊到那麼久,不是驀然的表白,而是繼續煎熬而幸福的暗戀著,這一切會不會都不會發生,現在的自己還是會陪在她的身邊,和現在自己狼狽相比,那樣雖很煎熬,但比現在幸福得多。
好奇遠比經曆幸福的多,畢竟那裏的悲傷不會這樣真實難以承受。張邁無數次下定決心不再提起她的名字,甚至不惜立下毒誓,仍舊沒有辦法止住那種念頭,眼珠通紅,就連經過她家的小區門口都無法抬起頭來,生怕剛一抬頭就會看到孫雪冷酷的目光,把自己當做空氣的冷酷,但又無不希望這種僥幸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低著頭經過的時候,總感覺每一個經過的女生都是她,她的一切,就在那個冬天最寒冷的一天破碎了整個世界,每一個女孩兒都有她若有似無的痕跡。
“喂”終於,張邁還是拿起了電話。
“喂?”從聽筒聽到的聲音讓張邁踏實地想哭,這麼久了,他還是頭一次聽到張若的聲音,雖然之前有過很不高興的回憶,但現在聽起來卻比任何時候都另他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