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江婷漪一下子感覺自己被完完全全地耍了一通,忽然一切都變得安靜起來,章霖不由得緊張起來,忐忑地咽著口水,意識到了剛才的玩笑對於和江婷漪剛剛緩和起來的“脆弱”關係來說有些大了。他耳旁甚至很適宜的出現了電話忙音的幻聽,屏住呼吸等待著江婷漪開口。
“沒事的話,我先掛了。”江婷漪並沒有表現出有多麼生氣,隻是淡淡地說道,章霖根本聽不出她的語氣究竟是代表著什麼意思,不過心中卻早已模模糊糊出現了一些端倪,這種近乎忽視的反應才是最不想看到的反應。
“別別!”就在馬上就要聽到電話掛斷的聲音的時候,章霖才開始慌亂起來,他雙手把著手機,語氣帶著抱歉:“別生氣啊,剛才是我不對!”
江婷漪沒有反應,章霖心裏一沉,忽然感覺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比剛才還慌亂地確認著:“喂?喂喂?”
“我能聽見。”江婷漪淡淡道。
“那就好”章霖聽到江婷漪仍舊平淡的聲音,長籲了一口氣,不住地點頭說道:“那就好。”
“其實今天我給你打電話,就是想確認你的腳怎麼樣,還能不能走路。”章霖大氣也不敢喘一下,但是說起話來還是和平常一樣正常,他在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局促不安:“如果你走路不受影響的話,能下樓找我嗎?”
江婷漪愣了一下,不由得吃驚起來,她不敢相信剛才的聲音就是章霖對自己說得話。她還是頭一次聽到讓病人自己下樓去被看望的,章霖這小子的腦子是不是發育不良啊!江婷漪都被章霖氣笑了,明明想要扳著麵孔卻說什麼都忍不住笑意,但是還沒有等到該怎麼說的時候她就再也笑不起來了。
“我現在在那個地方。”章霖輕輕說道,平淡的語氣如若一襲清風吹散了江婷漪嘴角邊的笑容。一圈圈漣漪顫動了剛剛平靜下來的湖麵,和天空一樣的鏡像被倏忽打碎,掩埋在最深處的記憶終於冒了出來,不知在哪個水紋間隙裏,不知道在哪個稍縱即逝的光芒閃爍的瞬間,江婷漪一下子記起了當初那個蹲在路邊小心翼翼哭泣的女孩兒。
緊緊把手機攥在手心,緊張的汗水終於在掛斷電話的那一瞬間洶湧淌了出來。章霖不住地大口大口呼吸,淺薄的意識告訴自己江婷漪並沒有說明會不會來,很有可能自己一直都不會等到她的身影。攤開另一隻手的手掌,看溫熱的手掌陣陣散發著淺白的熱氣,又看了看逐漸向西傾瀉的太陽的影子,不知道該想些什麼。
這裏的荒蕪一點都沒有改變,在寒冬中安靜腐爛的枯枝敗葉已然大多變成了深褐色,如果不是被一層冰雪覆蓋的話,這裏一定會是一灘散發著腐爛惡臭氣味的泥濘地方,章霖站在路旁,始終都不敢走進去。這裏一如既往的沒有人的影子,連偶爾經過的車輛都變得那麼稀少,章霖望向有些模糊的遠處,心裏不由得沉重地想道:如果她最終都不會來的話,晚上自己恐怕就會走回去了呢!
如果她來了,那就是兩個人一塊走回去了!章霖搖搖頭抗拒剛才流露出來的失望,其實男孩是一個奇怪的動物,伴隨他們最久的恐怕就是躊躇不安的自卑,就算他們再優秀再大男子主義,在他最心愛的另一半麵前的感覺都會是配不上。章霖那種不樂觀的預計似乎很難被掙脫,臉上的表情一直都在反複矛盾的變化著,繃緊的肌肉已然不由自主的抽搐了起來。但最終還是逐漸平靜了下來,因為江婷漪對於現在的章霖來說是最最重要的一個人,等待一個值得等待的人的話有什麼躊躇猶豫的呢?等待一個不值得等待的人,連花費一秒鍾都是巨大的代價,但是這個。章霖囁嚅地說道,視線早已凝固在遠方。
光線慢慢黯淡下來,沒想到冬天的夜晚降臨地那麼快,有可能是因為陰天的緣故,天空一片末日一樣絕望的顏色。章霖安靜地坐在路旁,他已經懶得去看時間了,這一次他算是知道了孤單的等待是有多麼煎熬。他又抬頭看了眼從陰沉的雲層後麵泄露出來的陽光,已然黯然變成了殷紅色,視線裏仍舊沒有出現那個熟悉的身影,章霖好像明白了什麼,鼻子一酸,顫顫巍巍地小聲歎著氣。
“她應該不會來了。”章霖的臉上滿是自嘲的笑容。戴著悲劇光環的人總是那麼受歡迎,在近乎完美的喜劇中是個人都能遊刃有餘,但是在全世界都在背叛你的悲劇中還能堅持下來的人,或許才是上帝珍藏的耀眼的鑽石。章霖黯然搖頭,雖然心裏已經知道江婷漪能來的幾率已經近乎為零了,但是心裏仍舊不住地給她找著各種想來但卻來不了的借口。
萬一她是找不到肯來到這裏的出租車呢?或者她在家裏走還行,單絲一旦下樓就受不了了呢?
就在他已經準備好獨自迎著最後一縷光芒往回走的時候,從視線的邊緣漸漸冒出一個不甚明顯的原點,章霖呆呆地望著,雖然不敢相信但是在心裏卻一直都在僥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