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3章 E80(1 / 3)

躲在茂密的槐樹蔭中,誰都不敢抬起頭瞄一眼懸掛在半空中的太陽。進入鼻腔的氣體都還是炙熱的,好像無論怎麼做都沒法再涼快一點。每個人的身上都不停地流著汗,散發著異樣的汗味,大概這就是夏天的味道吧!

“非菲,我們來玩小飛飛吧!”在她身後同樣坐在蔭涼中的一個小女孩兒拍著扈非菲的肩膀說道。

“非菲,如果你讓我親一下,我就給你買冰棒!”曬了一身汗一個小男孩兒通紅著臉頰對扈非菲說道,不知那通紅的臉頰是被曬得還是羞澀的。手中緊緊攥著已經皺成一團的五毛錢,等待自己“表白”的回應。

可是扈非菲好像都沒有聽到似的,她的注意力甚至都沒有在這裏,她的眼睛一直看著前方,被陽光照得通亮的前方。毒辣的陽光用最直接的方式刺向裸露的土地,反射出令人煩躁的光芒,她不知道自己身處在那裏會是什麼感覺,應該不會太難受吧!扈非菲在心裏說道,因為她看到蔭涼的外麵,有一個人靜靜呆在那裏。

她看上去是那麼孤獨,但又那麼強勢。扈非菲安靜地看著她,不敢靠近,卻又那麼想要靠近她,眼神裏竟然出現了與這個年紀毫不相仿的複雜。

十三年後,在教學樓的天台上,扈非菲眼神裏仍舊還是那麼複雜,看著眼前的人,仿佛看到了十三年前那個曬在陽光下的小時候的祝禎。

雖然當她跟著跑出教室的時候已經看不到祝禎的身影了,但最後還是最終跟著直覺找到了這裏。天台上的寒風更凜冽,隻穿著單薄衣服的祝禎站在上麵不住地哆嗦,看著她慢慢走向天台的邊緣,扈非菲心裏的那種痛苦變得無以複加。

“不要”扈非菲的聲音如此微弱,好像隻有自己一個人能聽得到。被淚水侵蝕到模糊的視線隻能看到祝禎的輪廓,她不敢再向前走一步,生怕祝禎會全然不顧的跳下去。她隻能忍住哭泣被迫地站在原地不動,同祝禎隔著最近得距離,也是最遠的距離。

凜冽的風聲在耳邊呼嘯,單薄的衣服一陣陣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本已下定決心從這裏全然不顧的跳下去,因為自己真的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為了生養自己的父母嗎?祝禎苦笑著搖搖頭,從自己小的時候就那麼忙,雖然留給自己的零花錢足夠自己想要什麼就能買到什麼,但從小到大都沒有感受到爸爸媽媽的依賴。一年他們陪自己的時間加起來還不到一周,他們的眼神一直都是那麼陌生。

曾經,祝禎還幼稚地想要讓他們注意到自己,看到別人家長每當談及孩子的學習成績的時候總是最開心的。她也暗暗下定決心通過這個讓父母注意到自己。可是當她的成績超過其他所有人的時候,仍舊沒有感受到父母多一眼哪怕仍舊那麼陌生的目光,看著家長會上自己的座位一直都是空蕩蕩的,恍惚之間有種自己父母雙亡的錯覺。

是啊,他們都死了,現在那兩個人不是我的父母。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荒誕的判斷成為了祝禎心裏的公理。

縱身一躍,也許隻會感覺一瞬的疼痛,然後就解脫了啊!祝禎覺得已經沒有什麼能夠阻擋自己的決定了,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人,她頗為自豪又帶著自心說道。可是偏偏在她要再醞釀一點勇氣的時候,那個人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了起來。

祝禎沒想到自己會突然變得那麼軟弱,在她轉過頭看到扈非菲的一瞬間,滾燙的眼淚毫無預兆地從眼眶裏滾落。最致命的武器往往是最熟悉的東西,因為比起那些一看就知道危險的武器相比,在這些東西麵前恰恰沒有防備。剛才想要放棄生命的決定突然變得猶豫起來,心裏明知那件事與扈非菲脫不了幹係,剛還洶湧的憤怒,甚至還在心中默默詛咒自己死也不會放過她,在兩人互相對視的那一瞬間都被冰封起來。

“祝禎”扈非菲見祝禎當自己的麵哭了,極力想要再靠近她一點,不過卻被祝禎仍舊很尖銳的目光逼退,扈非菲的眼淚也應聲而落,隻能站在原地一直搖著頭:“不要.不要”

祝禎見平日似乎什麼都不想的扈非菲現在為自己這麼傷心,竟然為她心疼了起來。她極力不讓自己沒出息的痛哭出來,用已經扭曲的聲音惡狠狠地對扈非菲說道:“你這麼做的目的不就是想要看到這個結果嗎?”

扈非菲仍舊哭著搖頭,無助地站在冷風中,砭骨的寒風似乎都能穿透她瘦弱的身子。祝禎極力讓自己不再心疼眼前害了自己的罪魁禍首,不斷地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要心疼她,不要心疼她。”但自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柔和起來,麵對扈非菲,她總是無法真正無情起來,就像一個反著蜷縮身子的刺蝟,為了不讓尖銳的刺傷害扈非菲而把自己紮得遍體鱗傷。

自己明明不是這樣的人,祝禎心說道,至少以前不是。視線稍稍偏移了些,明媚的沒有一點溫度的陽光傾瀉進視線,她本已模糊的視線瞬間被一道道光芒鏤空,恍若夢境,帶她回到了當年的時光。

十三年前,盛夏,一個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