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暄將紅綾的另一頭交到雲然的手上,自己握住了紅綾的另一端,將她扶到了廳中。
芽兒扶著雲然行禮,蓋頭之下的雲然,隻能看見自己紅色的繡鞋,可是她的心卻無法平靜,隻是“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她明明不是第一次拜堂行禮,可是這一次她仿佛是初嫁一樣,仿佛是第一天要跟這個男人相處一樣。
“一拜天地!”管家李全高聲喊道。
雲然因為彎不下身子,不過是點了點頭,但是心中的激動一點也沒有磨平。
“二拜高堂!”
李懷淵和李夫人莊氏的靈牌早已經擺在了案上,李暄和雲然都麵朝裏,朝著他們的靈牌一拜。
“夫妻對拜!”
終於等到這最後一拜了,雲然難掩住激動之情,低頭一拜,這一次她不止可以看見自己的鞋麵,還可以看到李暄的鞋麵,這個男人是自己的男人,永遠的,連曾經有缺憾的婚禮都補完了,他們的一切都圓滿了!
“送入洞房!”
李暄聽著這聲“送入洞房”,笑著將雲然打橫抱起,向他們的房間返回。
回到房間後,李暄將雲然放在床上,輕輕地掀起了她的蓋頭,雲然這次不像上次一樣毫不遮掩地對上對方的眼睛,而是羞答答地低下了頭,當初做新嫁娘的時候沒有做到的,現在都要做好。
“臉又紅了?”李暄低著頭,促狹地欣賞著她臉紅彤彤的模樣。
“討厭你!”雲然抬起頭,撅著嘴看他。
可是下一瞬,李暄就將她撅起的小嘴包含在嘴裏,細細地吮吸著,但是他又不敢太過投入,因為她現在畢竟懷著孩子,他輾轉了幾下,依依不舍地將自己的唇從她的唇上離開。
雲然滿心歡喜地打量了一下已經被布置過的房間,果然掛上了紅綾,貼上了喜字,連被褥都被換過了,龍鳳燭也“劈裏啪啦”地燃燒著,這果然是新房的模樣!她盈盈一笑,說道:“今天可不能洞房了哦!”她說著又看了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一眼。
“混小子!”李暄笑著,蹲下身來輕輕抱著雲然的腰,又將耳朵貼上了雲然的腹部,這個動作已經成了他每天必做的事情。
“嘻嘻!”雲然每天看著他們父子間的互動,都會忍不住笑起來。
“還沒有用晚膳呢!不能餓著你們母子,先吃點東西吧!”李暄說著,就去桌上夾了雲然愛吃的又營養的菜,一口一口喂她吃著。
雲然就張著嘴,歡欣地享受著李暄的服務。
可是待李暄喂雲然吃飽飯,他的神情就慢慢地變嚴肅了,他握住雲然的手,說道:“雲然,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
“什麼事啊?”雲然還沉浸在親子的喜悅中,並沒有發覺出李暄現在的古怪。
“邊溪國突然來犯,現在邊關告急,皇上封林鈺為主帥,我為副帥,明日便出征。”李暄別開臉,將這句話說出來。
雲然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她驚慌地抓住李暄的胳膊,叫道:“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這麼做?你從未帶過兵打過仗,他為什麼要派你上戰場?”
李暄看出她的害怕,急忙安慰道:“也沒有哪個將軍是一出生就會打仗的,對不對?凡事都有第一次,況且,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嗎?文韜武略,我哪個不行?你見識過我的實力,況且,兵書我也讀過不少的!”
“可是打仗又不是紙上談兵,讀書有什麼用?不行!我不讓你去!”雲然緊緊地抱住了李暄,一副身怕他馬上就會離開的樣子。
“乖!這個是皇命!是不能違抗的!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平安回來,好不好?”李暄盡量哄著她。
“不!我要去找祁胤行,他憑什麼?”雲然說著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
“傻瓜,你去找他能改變什麼嗎?還有,要叫他皇上,不能再喊他的名諱了,讓人聽見的話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而且,我不希望你們倆見麵。”李暄說著一下一下為她拂去了眼淚。
“我知道。”雲然心裏明白,雖然李暄從來不提祁胤行對她的那段情,但這樣一件事在李暄心裏始終是根刺,雲然嗚咽著問道:“可孩子還有三個月就要生了,你這麼一去,三個月之內肯定是回不來了,你都看不到孩子出生了!”
“所以我會浴血奮戰,用最快的速度剿滅敵軍,回到你和孩子身邊來,好不好?”李暄惆悵不已,但在雲然麵前始終不表現出來,他隻要一傷感,雲然就會更傷心的。
雲然還是不能安心,思前想後,從荷包裏掏出一枚樸素的銀戒指,這隻銀戒指是她穿越過來時,唯一隨身攜帶的東西,這枚戒指很簡單,隻是一個普通的銀圈子。這是她死去的媽媽留給她的,十幾年來,她一直帶在身邊,簡直就像她的護身符。
“這不是你娘親留給你的戒指嗎?”李暄問道,在他們成為真的夫妻之後,他們之間的秘密就越來越少了,李暄也知道這個戒指對她的重要性。
雲然從自己的嫁衣上扯下一根紅繩,然後將戒指穿上,遞給李暄說:“這枚戒指一直是我的護身符,現在我把它交給你,它保佑了我這麼多年,一定也會把好運帶給你,你要戴在身上。”
“好。”李暄接過那根紅繩,將戒指套在脖子上,又藏在了裏衣裏,說道:“我一定會貼身藏好,這個地方是離心髒最近的地方,我會一直念著你的。”李暄摸著胸口,戒指所在的地方說道。
“我不要你一直念著我,這樣你就沒有辦法安心打仗了。”雲然隻要一想到他馬上要離開自己奔赴戰場,眼角就有了淚。
“好!”李暄努力笑著安慰她,說道:“很晚了,我們睡吧,明天我四更天就要起,就要到校場上去。”
雲然不情願地點了點頭,但是她不想睡,因為一覺醒來,她就要與她的丈夫分別了。
月光下,雲然遲遲沒有閉眼,她舍不得睡,一直努力地睜著眼睛,看著李暄平靜的臉龐,從嘴巴到鼻子,到眼睛,再到額頭,她一丁半點都不願意錯過,這就是她最心心念念的丈夫啊!她怎麼舍得讓他離開?
直到下半夜,她困得實在熬不動了,才閉上眼皮,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她睡過去不久,李暄就睜開了眼睛,也一樣舍不得睡,他知道雲然一直在看她,但是他不能睜眼,因為他一旦睜眼,兩個人說起話來,隻會惹得雲然越來越傷心。
在最初,雲然與他剛剛成親的時候,那時他睡床,她睡榻,雲然一直以為他是一覺睡到大天亮的,其實不然,每在雲然睡去的時候,他就會起身,坐在榻邊,看著她的睡顏,他也不明白自己這麼做是因為什麼,隻覺得這個女子好像紮在他的心裏,他要是不起來看一看,他就無法入眠。
現在,他也是這樣,雲然因為疲困已經睡過去了,他就這麼看著她,一如以前許多個靜謐的夜晚,這樣就好像全世界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沒有嘲笑,沒有鬥爭,沒有不安……什麼都沒有,隻有他們兩個人,彼此溫暖,彼此給予的兩個人。
“嗯!”雲然突然翻了個身,輕輕囈語了一聲。
李暄將手臂遞過去,讓她枕著,雲然枕著李暄的手臂,好像安心了一些,緊緊窩在李暄懷裏,又再度睡了過去。
“要不是我不在,你該怎麼辦?”堅強如他,想到要與雲然的分別,他的眼角竟然又有了淚,“知道嗎?在你還不確定對我的心意的時候,我的心早就被你牽著跑了,我的妻。”
他輕輕摸上雲然的肚子,說道:“小子,如果你爹這次回不來了,你一定要代替你爹,好好照顧你娘,知道嗎?”
肚子裏的小家夥輕輕動了一下,李暄有了笑意,這個小子肯定是聽到自己說的話了。
第二天,雲然醒的時候,李暄已經將盔甲穿好了。
雲然一咕嚕就從床上坐起來,往窗外一看,明明就還是漆黑一片,她忙問:“就要走了嗎?天都還是黑的呢?”
李暄將腰帶係好,看雲然已經坐起身了,忙走到床邊,說道:“還隻有四更天呢!你再睡一會兒吧!”
“我不要!”雲然一把抱過李暄粗壯的手臂,將臉貼了上去,也不管盔甲上的甲片有多涼。
“那好,時辰尚早,我再陪你們一會兒。”李暄說著用大手將雲然淩亂的頭發給撫平了。
雲然什麼都不說,就是抱著他的手臂不肯放。
“要是有什麼事的話,就去公主府找三弟,我跟他交代過了,他會照拂你們的。”李暄見雲然低頭不言,就自己開口說道,李晗現在是跟他一起上朝的,下朝之後,他就交代了李晗,因為現在世界之大,除了李晗,他再也找不能將雲然母子托付的人,李晗當然是凝重地答應了他。
雲然還是一言不發。
“我給你畫眉吧?不然要有好多天不能再給你畫眉了。”李暄說著就抽出了手,到梳妝台上,取了一支眉筆下來。
雲然撫著肚子坐在床邊,自從他答應過給自己畫眉以後,雲然幾乎沒有再自己畫過眉,都是李暄為她畫的。
李暄用眉筆在她彎彎的柳葉眉上一筆一筆細致的畫著,雲然的眼角一眨也不眨,就這麼看著聚精會神的他。
李暄畫眉隻需要一會兒的功夫就能畫的很好,雲然都不需要再看鏡子確認。
李暄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得意之作,然後收起眉筆說:“我去將眉筆放好。”
“別!”雲然忙拉住了李暄的手,他的手有厚厚的繭子,她隻要一碰到就會格外安心,她的眼裏突然有了淚花,說道:“給孩子取個名字吧?等你回來,孩子肯定都生下來了。”
“好。”李暄又坐回她身邊,思考了片刻,說道:“叫烈吧!剛烈的烈!李烈!”
“烈?烈?”雲然反複咀嚼這個字,然後點頭笑道:“李烈!真好聽!可是萬一生個女兒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