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喬逃過一劫,身體癱到浴桶邊上大口喘息。

布巾濺起高高水花落了一臉,她也顧不上擦拭。劉海黏到額頭上,睫毛掛上水珠,幾道水流順著蒼白小臉淌下來,落到微微鼓起的胸口上。

狼狽,卻莫名好看。

燕雲珩沒有惡趣味,但就是鬼使神差的多看了這丫頭幾眼。

茱喬感覺到有兩道視線盯著自己,不敢再調整呼吸,急著回話。

“回……回王爺,沒人……沒有人教奴婢怎麼伺候主子。前天奴婢被買到王府,管事將奴婢分到廚房做雜事。昨天李……李嬤嬤將奴婢要去華容院,安排到後院花園做粗使。剛才奴婢都要休息了,李嬤嬤忽然帶奴婢過來這裏。”

剛收進府的婢子?還是個做粗使的?

燕雲珩視線從茱喬素淨的臉蛋滑到泛起雞皮疙瘩的脖頸,又一路打量到她手上。她手長得漂亮,十指纖長如水蔥。但皮膚略粗,指甲後還生了倒刺。

“既沒人教過你,那不知者不怪,過來給我擦身。”

燕雲珩收起火氣,將身體重新放鬆,後背再一次靠到浴桶邊上。

太不容易了,大難不死,情節終於能繼續往前推進了。

茱喬偷偷鬆一口長氣,聽話的彎腰去浴桶裏拿布巾,發現布巾竟沉到水底了!

浴桶裏水位大概一米高,茱喬的胳膊根本不夠長。若是紮進去撈布巾,跟潛泳有什麼區別?

水下風光,茱喬倒不介意觀賞。奈何這是燕雲珩光溜溜的泡了挺久的洗澡水,她多少還是嫌棄的。

“王爺,布巾沉到水底了,您稍等一下,奴婢去外間拿一條新的來。”

燕雲珩從銅鏡裏看到轉身小跑的背影,腰身纖細,步履有些踉蹌。

茱喬拿來新布巾,打濕後給燕雲珩搓手臂。她一個現代靈魂沒伺候過人洗澡,業務不熟練,力道不均還毫無章法。

燕雲珩沒再生氣,反而被這種生疏手藝伺候的心癢癢的。燭火映著她小臉,麵頰上細細絨毛都看得清楚。她的眼睛很幹淨,像西北夜晚的星星。

茱喬將燕雲珩兩條手臂擦完了,轉去擦他胸口。發現一條疤痕從燕雲珩左胸穿到肋下,然後隱沒到水裏。光線昏昏,水下暗淡,疤痕最後落在哪裏看不清楚。

貴為大燕二皇子,為國家和百姓提著腦袋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卻還要被他父皇忌憚,太子暗害。燕雲珩啊燕雲珩,你也就是表麵風光,其實是個可憐人呢。

盡管是舊傷,茱喬還是避開傷疤擦拭別處。她視線片刻的停頓,一閃而過的神情,全落到燕雲珩眼中。

可憐我?一個卑微的小丫頭,剛剛還差點死自己手上,怎麼會露出同情自己的表情?

“你叫什麼?”燕雲珩問。

專心幹活的茱喬一臉茫然的抬起頭。眼睛眨巴眨巴,才想起燕雲珩問什麼,趕緊回道:“奴婢茱喬。”

“喬木的喬?”

“嗯。”

“出於幽穀,遷於喬木,倒是個不俗的名字。及笄了麼?”

“上月過了及笄。”

不算太小,還好。

“珩兒,你父皇像你這年齡時孩子都六個了。你哥就比你大一天,兒女都湊上好了。可你卻至今一點動靜沒有。跟祖母說,到底是你的問題,還是你府裏女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