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無憫見狀淺笑,徐徐啟唇:“原是‘不釋色’陣。”
無憂側目嫣然。
“入此陣,釋情、釋心、釋法,唯色不釋;故幸存之地,必有拔絕之色相,足以稱美。“弄無憫抬掌,挲摩下頜,接道:“路已探得,小君便同為夫破陣入內,見此高人。”話音未落,一臂攏舉無憂,馭氣點足,飛身而起,足尖以先左而右、先前而後之序,順次跆踏所餘菟絲子,延袖飛翮,如作蹈舞。
無憂心下早生隱憂,暗暗念叨:幹天之木何以在此?此情此狀,可會是那角蟾因循故技?正自思忖,兩足落地,聞弄無憫附耳貼麵,柔聲輕道:“此處並非角蟾幻境,小君莫憂。”
無憂感其蘭氣木香,馳情難抑,轉眸側目,朱唇微啟,反自弄無憫頰麵輕掃而過;待見弄無憫霞腮,這方回身,輕道:“夫君可要將菟絲子收歸,以免後來人乘隙?”
弄無憫聞聲抿唇,麵上倒似失落,輕聲喃喃:“幹天木之能,豈是角蟾之屬可解?不釋色陣雖破,然破陣後不過半刻,幹天木便將除舊而立新,後來人若是重依前路入陣,非死即傷。”
“如此說來,此島陣法時時而變?”
弄無憫頷首不應,輕撿了無憂右腕,徐徐踱步上前。
約莫盞茶功夫,無憂見陣內情狀,同島沿所見大有不同:陣內草木茂盛,花葉幾已蔽日;飛禽走獸,莫不怡然。全不似初登島時所見那般不毛不跡,死氣沉沉。又行一刻,見瀑,飄雲拖練,煞是磅礴;瀑邊有猩猩虎豹、盤蛇兔羔,或踞或臥,或遊或走,互不攪擾。
無憂見狀稱奇,見時有鳥獸騰奔,往來於水瀑之間。
弄無憫更見嫣然,側目瞧瞧無憂,眨眉功夫,二人飛身,直入懸瀑之內。
四足未定,驚見瀑內石室,別有乾坤:一子披發,衣獸皮,赤足仰臥。
無憂一怔,眉頭一攢,定睛再辨,見那男子貌不過弱冠,麵目雖是清秀,然毫無血色,目珠無華,一副僵死之相。無憂目珠轉個來回,咬唇吞唾,輕聲喚道:”棄?“
男子聞聲起身,見來人,身子一顫,舌腫支吾:“你......爾等......何人?”
弄無憫稍一上前,沉聲緩應:“自角蟾口內餘生,輾轉至此。”
“輾轉......?”男子苦笑,抬眉薄怒,“此島得......幹天木......庇護,若非世外......高人,豈可......至此?”
弄無憫知其所指,沉聲笑道:“吾等既可破幹天木陣法,恐閣下如欲尋釁,亦是無功。”
“何需......尋釁?”男子反笑,起身寬衣。
無憂尚不及掩麵,目前已為弄無憫垂袖所遮。無憂抿唇撇嘴,抬掌勾指,徐徐撩了那袖簾一角,眼風一掃,立時失色:身前男子,上身袒露;自天突下三寸,經膻中,至丹田,得一痕傷,長逾一尺,其色玄紅,左右現縫補之跡,必是經年舊創。
“吾......乃已死......之人,何需同......足下拗別?”
無憂同弄無憫對視一麵,心下俱道:此人果是那神策生門主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