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人見弄無憫無憂二人近前,倒是未見驚疑;反是無憂見村人齊聚,心下畢畢剝剝,掌上一緊,攥了弄無憫廣袖,輕喚一聲”夫君“,後便沉聲低道:“見其色溫雅,查其意閑定,想無惡意。”弄無憫稍一頷首,柔聲應道:“當是如此。”
迅指功夫,村人聚畢,上下打量弄無憫同無憂再三,其間一黃發鮐背,拄杖抬聲:“時隔幾五百歲,忘歸島終得新客。”
弄無憫稍見沉吟,向前踱了兩步,拱手淺施一揖,朗聲應道:“島名‘忘歸’,見諸人意趣,倒是名副其實。”稍頓,又再接道:“在下弄無憫,中土方士,求道修醫。”言罷,側身抬臂,輕道:“此乃內子。”
老者笑應,亦是拱手:“老朽袁不鹿。”
“舟行萬裏,方見忘歸,幸甚,幸甚。”
袁不鹿聞言,捋須笑道:“忘歸所在,已近南海端極;閣下唯杖舟楫而至,實非常人。”
弄無憫同無憂對視一麵,俱是輕笑。
“歲以百年計,足下豈是尋常野夫?”
袁不鹿立時見喜,聞弄無憫緩聲接道:“南海端極,島內草濃花盛,又見妙音花、清介草,”弄無憫一頓,遠望一側泉池,徑自接道:“池內尚有四足簫魚,可引神鳳;植滴血蓮花,堪圈(JUAN)天龍。如此神物,無憫唯聞書卷有載,何嚐親見?“
袁不鹿眼風一掃身側村人,朗笑不迭;村人見狀,無不夤畏,齊齊朝弄無憫施揖行禮,後便一一自報家門,全無戒備。
弄無憫不卑不亢,順次回禮,後便輕扯無憂一臂,另一掌同無憂葇荑相對,十指交錯而握,柔聲緩道:“內子亦是機敏穎慧,舉凡書卷,過目如素習。”
無憂一怔,隨弄無憫拉扯,為忘歸島人擁簇而前。
當日入夜,無憂靜臥榻邊,支肘托腮,環顧室內,見桌凳妝台俱全,琴棋筆硯皆齊,無憂勾唇淺笑,一足稍彎,徐徐磨蹭榻沿。
“夫君。”
弄無憫聞無憂甜聲嬌喚,麵上一怔,抬眉見無憂凝神,這便急急收頷,莫敢對視。
“島上庾氏之女,晚膳前可是贈了夫君一壺天祿?“
弄無憫更見訕訕,輕聲應道:“小君同在,豈會不知?”
無憂眼風一掃,沉聲應道:“庾家女體態窈窕,自有一番韻味。”
弄無憫短歎二三,抬手薄怒:“莫要胡言!”
無憂咬唇,正待反口,聞弄無憫立時接道:“此忘歸島可有隱秘?島民何來?距不死地幾何?角蟾何在?諸多疑慮尚是不解,小君怎得多疑其它?”
無憂輕哼一聲,返身向內,不由歎道:“離宮數日,夫君失卻弄無悲蔽翳,魔氣難藏;然無憂功弱,難有所查;那袁不鹿倒似世外高人,卻不知其是否有覺。”
弄無憫聞聲結眉,思忖半刻,卻是輕笑出聲。
“小君心思縝密,無憫欽佩;然,為仙為魔,行善作惡,無憫於小君麵前,總是無憫,絕無稍改。”
無憂肩頭一抖,應亦不應,少待,又感腰間一緊,不及反應,已是為弄無憫合臂圈於胸前;無憂唇角淺抿,兩臂縮於身前,後再將身子一緊,仰麵定定瞧著弄無憫。
弄無憫稍一吞唾,目華自淡轉濃,終似星辰入海,煜煜其輝。
無憂初時一怔,見弄無憫徑自俯身,口唇開啟之際,麵頰已近無憂眉間。
“小君這般惦念那壺中物,定是眼熱;無妨,為夫恰恰唇冷,且替為夫焐上一焐。”
話音未落,無憂見弄無憫朱唇再近,忙急急闔了眼目,立感眼窩滿盈,木香撲鼻;無憂心沉,胸內一空,解藥之事,盡付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