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眼目一黯,反是使力按握弄無憫一掌,徐徐接應:“時日雖限,集你我之智,此次定可化險為夷!”
“小君......”弄無憫稍一沉吟,立時接道:“吾知小君初衷,然心下自道——汝之所為,全不過惦念無憫安危......”
無憂垂眉,不由輕歎:“事已至此,無憂欲全知日名聲、見知日光耀,非得助夫君解此困局不可!”
弄無憫聞聲,心下酸澀,隔了半刻,聞無憂再道:“弄無悲可是有異?”
“吾斟酌計量,多番查驗,終出鏡蠱;吾算定無悲必無它變,唯不過......”
“唯不過對無憂恨入骨髓。”無憂淺笑,徑自接道。
“方才往肥遺江底,無悲尚放言,欲烹食無憂,敲骨吸髓,”弄無憫反是露齒,輕笑出聲,“此等放誕乖戾之辭,竟是吾那悲憫絕倫之胞弟親言——正道魁桀,習近豺狗,豈會無異?“稍候一刻,弄無憫又再接道:“此番突變,若非鏡蠱遺禍,能是何物?吾亦往山腰冰井,得見今日新貯水罐,其內水質生變,全無掩魔氣、翳魔蹤之功。”
無憂聞聽,睒目輕笑。
弄無憫查其神色,亦是嘲道:“傷人自傷,小君以為此乃因果?”
無憂斂了眉眼,側目不與弄無憫對視,低聲緩道:“若無弄無悲正氣遮翳,夫君魔性,幾日當發?”
弄無憫抿唇應道:“此勢洶洶,多不過七日爾。”
無憂立時長納口氣,反是屈身,直往弄無憫胸襟倚靠。
“無悲原是剔透心竅,無恨無怒;現下鏡蠱一施,即便其仙骨未改,然其心下已是惡意滿膺,無時不求無憂身死神消而後快......如此,其身即便常浸肥遺江,正氣渙散,戾氣取罪;所出湯水,早失奇效。“
弄無憫柔將兩臂攏於無憂脊背,撫拍兩回,勾唇笑道:“小君莫非仍欲觀釁而動?”
無憂冷哼,柔柔應道:“吾即便顧念知日宮萬歲基業,亦不會兒戲性命,仆身就戮。”
“現下......”
“現下,吾當同夫君合力,求得一法應對突變。”
弄無憫闔了眼目,將麵頰徐徐就了無憂雲鬢,磨蹭半刻,輕聲喃喃:“兩酉閣內,藏書雖多,然......”
無憂聞其言未盡,卻已解意:“即便無鏡蠱解法,或有壓製體內恨毒之策。”
弄無憫也不言語,反將薄唇近了無憂耳郭,貼耳再道:“此番,小君倒可堂而皇之,為無悲尋得解藥;小君倒可猜上一猜,若是吾等自書中尋得破蠱之術,吾這天魔,是得立時一炬附之,抑或視如珍寶,解了無悲蠱毒?”
無憂身子急顫,吃吃而笑,久時不停。半晌,其方平順吐納,抬掌揩了涕淚,結眉笑道:“以夫君之智,豈會不知,知日乃是根腳——天魔一出,海內寒心;屆時,弄氏上下,遭家不造,全無倚傍!若是捱過此劫,無悲同無憂,未嚐脫夫君股掌,操演隨心,夫君豈會計竭?“
弄無憫長歎,麵上一緊,立為無憂所查:“懷懼謝疚,晚矣遲矣。”
“帝孫若難暢意,天下引咎。”
無憂同弄無憫兩兩相視,麵上盈笑,心內眼底,怎不惶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