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有個姑娘叫小芳,長得好看又善良……”黑森林酒吧中,人頭攢動、燈光搖曳。五個著裝奇異的長發男子在舞台上忘情地彈唱著。他們是一群四處“走穴”的音樂“狐狸”,唯一的收入就是那點可憐的走場費。一般是五十到八十一場,主唱兼隊長要拿掉五分之二,剩下的分到五個人手中就更是寥寥無幾了。如果要賺得更多,一個晚上就要騎自行車馬不停蹄地多趕上幾場。這樣的話,分到每人手上還有那麼幾十塊。
在這五人當中,有一位隊員拿得最少,每天隻能拿到二三十塊。他就是伴奏的吉它手秦翼。為什麼呢?因為他彈琴的時候老是出錯。經常引起老板和顧客的不滿,有的精明老板甚至還扣他們的出場費。
說到出錯,還又真給趕上了。
“彈的什麼即吧毛啊!連我這個外行都聽出毛病來了!”
“不會彈就別丟人現眼嘛!影響老子心情!”
台下的舞眾中,有人大聲抱怨道。
“又是你個傻鳥!”
“下來!下來!”
“快滾下來!”
另外幾位喝醉酒的顧客嗬斥道。其中有一個順手操起一個酒瓶甩上舞台,順著秦翼的臉頰擦了過去,他的臉上頓時紅腫起來。秦翼隻得捂著臉,強忍著淚水。
“呃~~各位老板,不要生氣,不要生氣。我這小兄弟還剛入行不久,技術有點生疏,請各位多多包涵。”隊長陪笑道。
“不會彈就別出來混嘛!”有人嘟囔道。
“對不起!對不起……”隊長訕笑道。
…………
不用說,這次出場費又被老板扣了一部分。
走出酒吧後,隊長第一句話就是對秦翼說:“你以後不用跟著我們了!”
秦翼霎時變得焦慮起來,怯怯道:“隊……隊長,請你一定要收留著,我媽媽還等著錢治病呐。”
“知道要賺錢給你媽治病啊!那你怎麼老是彈不好!?不會彈就多練多問嘛!”隊長曆聲道。
“不……不是不會彈。是……是緊張。”秦翼怯生生地說。
“你……你說你緊張個毛啊!?有什麼緊張的?!他們還敢吃了你啊!”隊長恨鐵不成鋼地說。
“我……”秦翼結舌無語。
的確如此,秦翼是個性格偏內向的男孩,不善於與人溝通,而總是把情感都隱藏於內心。正因為如此,當他麵對眾人的時候,他那封閉的內心就像突然打開缺口,受到了強光刺激,變得不那麼自然和自在;再加上他等這點錢來給媽媽治病。所以,他特別在乎自己的狀態,生怕犯錯。可是。往往越是怕出錯,就越容易出錯。
半晌,隊長緩和一下口氣,說道:“唉~~阿翼。不是我狠心,我們也是靠這個養家糊口。再帶著你,我們都要被拖垮了!”
“唉~~你自己保重吧!”隊友們拍著他的肩膀,相繼與他道別。
秦翼隻得無奈地目送自己的隊友遠去,孤伶伶地呆立在燈光迷離的酒吧外。
在霓虹迷幻的街頭悻悻地遊走著,不知不覺中,秦翼回到了家徒四壁的家中,來到了媽媽的臥室。
昏暗的燈光中,一位神情頹然的婦人躺在一張破舊的木床上。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了病態的嫣紅。但是,在這病態中,卻依稀可見她曾經的清秀。
“媽媽,我回來了。”秦翼強打起精神喊道。
“阿翼。今天辛苦了吧。等下媽媽給你做雞蛋麵吃哦。”媽媽和藹地笑道。
“媽媽~~你病了就不要起床了,我做你給吃。我今天還賺了一些錢呢。”秦翼故作欣喜道。
“哦。是嗎?不要太累了呀。媽媽的病是老毛病,沒有任何藥可以醫治,自己在家養就行了。”媽媽平靜地說。
“媽媽~~不用擔心。我今天又買了一些藥回來。再等一陣子我攢足了錢,就可以送你住院了。”秦翼認真地說。
“好孩子~~可千萬不要太累著自己了。”媽媽溫和地說。
“嗯!”秦翼嘴上答應著,心裏卻很失落。因為他連累的機會都沒有了。離開了樂隊,就等於失去了賺錢的靠山。但是,幸好他還有一副靈巧的心和一雙靈巧的手,還有一把陪伴他好幾年的“兄弟”——一把藍色木吉它。有了這三樣“法寶”,他就可以給別人帶來美妙音樂的同時,掙得一點同情費。
是的,沒錯。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彈琴高手。這是除了他自己外,所有人都不曾知曉的,包括他曾經合作過的樂隊。因為,他隻有在獨自一人彈奏時,才能無所顧忌地沉醉於曼妙的音律中。他的琴聲,曾經令飛鳥都為之打動,落在了他的肩膀上,陶醉在跳躍的音符中。現在離開了樂隊,遠離了燈紅酒綠、人聲鼎沸的歌舞廳,雖然失去了收入保障,但還有自彈自唱的空間。
想到就做。秦翼找來一隻生滿鏽的小鐵盆,背著吉它、拿把矮凳來到了人流較多的一段地下通道中。他找了一處陰暗的角落坐了下來。他把鐵盆擺在身前,低頭試著輕輕彈唱起來。漸漸地,他似是找到了自彈自唱的感覺,聲音也變得大了起來。他很少抬頭看路人,匆忙的路人也很少駐足傾聽,隻是偶爾有幾位愛心人士扔來幾張小票。他需要的正是這種環境。沒有人特意關注他,他的心靈才能飛翔起來;也隻有這樣,他才能彈奏出如高山流水般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