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真玩味地注視著她,開始練無邪還若無其事,一臉清冷自若,漸漸地,她臉脖子飛起紅雲,最後忍受不住翻眼怒對楊真道:“我就是急了,你這人真是可惡,老跟我作對!”
楊真隻淡淡吐了一句:“口是心非。”
“你還想打架不成?”練無邪聞言險些蹦了起來。
楊真閉眼漫不經心道:“沒見過這麼蠻不講理的女人!”
練無邪再忍不住,閃電出手,一道紅練如蛇橫卷向了楊真。
幾乎同時,一到金芒閃爍在練無邪眼前,迫得她不得不半途收回渾天綾,楊真卻不欲與她硬碰,天誅閃逝了開去。
楊真起身道:“想要出陣,就要聽我的。”
練無邪跟著站了起來,“憑什麼要聽你的?”
“想要出陣,你就得聽我吩咐。”
楊真話是這麼說,心中卻並無幾分信心,他起身繞著練無邪附近走一小圈,往往深入迷霧一丈,馬上古怪就從另一麵拋送了回來。
他將天誅光芒漸漸收斂至盡,憑借心靈去感應四周陣門變化,如是幾回,陣中迷霧融入夜色,仿佛沉入最深沉的黑暗中。
漸漸地,兩人相距幾步,也看不太清楚對方,好在沒有脫離陣心之時,還可以感應彼此的方位。
“按我說的做,巽位十步……”
“幹位左轉七步……”
“離位後退九步……”
練無邪芳心雖不忿,卻知自己對陣法所知不如楊真,抱著萬一的希望,還是決定小小的委屈自己一回,隨著楊真的口令行事。
兩人周周轉轉,歇歇停停,仿佛沒有盡頭的摸索,驚喜和失望交錯輪回,折磨著兩人的耐心。
又不知過了多久,天光亮了起來。
黎明第一道曙光灑在洛水城巨大的城牆青磚上,牆垛後一夜未合眼的兵士臉頰上。
這時,一陣晨風撲襲而來,寒意襲人。
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霧退了,霧退了!
高亢的聲音回蕩在城牆內外幾裏,一些本在打盹兒的望風士兵當先被驚醒,寒凍一夜的士兵們,不顧一整濕寒的衣甲,從城牆過道各個角落爬了起來,呼呼喝喝擁到了牆頭箭垛處,望向城牆外原本被迷霧深鎖的江麵上。
此時整個洛水城宛若飄浮在一層白色氤氳中,灰青巍然,若雲霧仙城,隻是仙城外卻是黑色怪獸層層隱現,在滔滔江水中浮蕩。
風再起,風更烈,雲霧剝開了一層又一層,終於歸還了山河本色。
十數艘樓船斜停江心,數百艘艨艟鬥艦,層次有遞列陣在環繞城牆的怒江上,各色旌旗高高飄揚在飛廬上,桅杆上。
鋪天蓋地的凜冽殺氣夾雜著寒氣,撲打在洛水城士兵的心坎上,個個都聽得見自己胸口咚咚的脈動聲,冷汗不禁從臉頰滑下,落在黑亮的戰甲上,凝成冰霜。
南門城樓指揮室內,一幹將領和一群大袖飄飄的老道,紛紛站在高台瞭望孔眺望著江上,氣氛壓抑,一身戎裝的武陽王一臉寒意地收回目光。
眾將紛紛回轉,武陽王沉聲道:“南蠻究竟有何圖謀?”
有懸空觀道人做耳目,他們自然知道前日方入夜南蠻大荒軍就列陣江外深霧中,卻按兵不動,讓人茫然摸不著頭緒。
“起火了,起火了!”外麵傳令兵嘶聲高喊,擂鼓聲連綿不斷地從遠方望樓傳來。
片刻後,一名校尉跑上樓台,踉蹌撲地跪稟告道:“大人,不好了,城北糧倉著火了。”
眾人撲到樓台後麵望孔,隻見城北一角上空濃煙滾滾,火光衝天,所有人臉色一下子變的鐵青,呼吸沉重可聞。
洛水城所仗恃的就是三麵環水,城堅牆高。其中城西和城東兩麵的外廓城尤其昌盛,沿著山坡市坊雲集,水軍根本無法立足推進,難從水上攻來。
而城北平野在青山丘陵夾壁之中,蠻軍要從北城攻入,更是難如登天;隻有城南正門與水門之間有大片開闊石灘河堤,勉強算是南蠻可取之地,在這等地利之下,大荒軍縱然從水上圍困一兩月,也是難傷洛水城元氣。
如今城中糧草失火,後果可想而知。
“還不快增兵救火!”一名將領當先反應過來。
“已經有人去救了。”校尉顫聲道。
“混帳!”武陽王一拳擂在牆磚上,砰聲作響,他猛然轉向一邊道人群中神色安定的玄機子身上,道:“玄機子道長,請務必將城中蠻子肅清!”
玄機子搖頭道:“王爺,來不及了,你們看城牆下。”
不知何時,最後一層迷霧退去,正南城門碼頭與城牆間百丈亂石坡地上,足有幾列千人隊,全副武裝的士兵手腳不動,原木一般站樁排列在城牆下一箭之地,隱隱籠罩著一層灰色的霧氣,一股詭異的氣息彌漫開來。
“那是我大漢軍士!”一人失聲道。
事到如今,玄機子道長也顧不得打擊士氣,他慢吞吞道:“以前是,不過……現在他們是僵屍!”
“道長,你、你說什麼?”剛才發話的一名將領以為自己聽錯了。
玄機子道長看著眾人目光聚集過來,歎息道:“他們是一群稟地陰之氣而生的屍物,肉堅如鐵,不懼兵戈水火。”
看著眾將一臉將信將疑之色,武陽王怒哼一聲,大為不滿道:“僵屍怎麼了,僵屍就把你們嚇住了?你們要不要獻城投降了事?”
眾將頓時噤若寒蟬,麵麵相覷。
方才發問的將領屈膝半跪道:“王爺,卑職一條命就交在王爺手上了,卑職跟隨王爺十多年,別說僵屍,就是刀山火海也走過它幾回了,還有甚好怕的,那些南蠻子打不過咱們,就會這等妖法,我大漢不也有眾位仙師道長嗎?”
眾多將領紛紛下跪,聲言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