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束陽光投入淺穴內時,楊真醒了過來,他呆呆地看著穴外河灘和碧綠的江水,嘩嘩的水聲刺激著他的神誌。
“哈嚏一一”身上未幹的衣襟已快凝霜,一陣麻木的寒意襲遍了他全身。
他猛然想起了練無邪,回頭一看,她斜躺在長滿青苔的灰石壁上,歪著頭,一臉青白,幾縷幹凝的長發掛在臉龐上,一張青紫的嘴唇閉得緊緊的,堅強而惹人愛憐。
“該死,自己怎麼能睡過去呢,她受了那大巫師一擊,隻怕傷勢極重。”楊真心裏念歎著,抓過練無邪的手,試圖給她療傷,卻忽然想起自己法力盡失。
無奈下,他摸了摸練無邪的額頭,發現出奇的滾燙,內傷未去,風寒襲身,倉促慌忙中,他很快作出了判斷。
短暫的失措後,他急急衝出了洞穴,來到江邊。
這是一個晴朗的清晨,洛水兩岸青山起伏,奔忙好了一陣,楊真收集了一堆鬆枝匆匆回穴,這才發現身上根本未帶火折子,看著嬌軀微微發抖的練無邪,分外無奈。
方才他尋了個小山,站在高處發現方圓幾裏根本沒有人煙,盡管他下山前就做好了麵對一切的決心,眼前困局仍舊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想盡法子後,楊真隻好起出天誅,試圖用劍內的雷霆之力,點燃鬆枝,怎奈折騰了那靈物半天都不見一點星火,看著遊魚一般飄浮在半空的劍丸,隻能苦笑.
突然,一聲幽幽的長歎從他心裏升起。
楊真呆了半晌,迷惑,驚喜無數思緒浮現他腦海,他然站起道:“狐、狐娘,是你嗎?”
飄浮在前的天誅悄然亮了起來,閃過一道小電光,打在鬆枝堆上,一陣劈哩啪啦聲暴響,鬆枝冒著白煙燃燒了起來。
楊真激動得渾身顫栗不止,一股失而複得心情充滿心間,他不住地問:“你在哪兒,你在哪兒?”
一道白衣請影悠然出現在洞穴中,背對著他,一陣輕風從她身外而起,將穴內熏人的煙氣卷了出去。
楊真剛巧與轉過身來的白纖情麵麵相對,兩人一時都怔住了。
白纖情的眼波還是那麼溫柔,那麼充滿眷戀,她一雙巧指輕柔地撚著胸前垂順的長發,柔情如水地俏立在當前,整個洞穴仿佛變成了洞天福地。
楊真好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去哪兒了,我怎麼找不到你?”
白纖情手指纖巧地在發絲上纏繞打轉,美眸深注楊真,點唇輕啟道:“奴不在的日子裏,你有想奴嗎?”
楊真俊臉一片通紅,顧左右言其他道:“你看起來,氣色好了不少,元氣恢複了嗎?”
白纖情麵上掠過一絲失望之色,道:“奴其實一直都沒離開你,隻是你自己沒發覺罷了。”
楊真-然,忽然他想起了方才天誅的異狀,豁然醒悟道:“你進入了天誅?”
白纖情點了點臻首,道:“奴在你入定練功的時候,偶然發現在天誅內,對奴的元神體來說實是一個無上妙境。”
楊真揮手招回天誅,劍丸在手中顫躍不休,靈性十足,值得驚喜的是,駕禦起來比以往更得心應手,他神念深入一探,赫然發現劍體中百餘隻妖靈體少了大半。
白纖情感歎道:“女媧族確實非同凡響,這天魄神兵奧妙無窮,比你道門傳說中的仙兵神器分毫不弱,奴凝練了裏麵大部分妖靈,補足了元氣,且可令這柄神兵釋放出更大的威力,一舉兩得。”
楊真感受了一下,發覺確實天誅內剩下的八九隻妖靈體,單論個體比以前強大的多,當中尤以那頭蛟龍的元神為甚,他不解道:“如果是這樣,當初以妖皇的強大法力,他為何不這樣做?”
白纖情白了楊真一眼道:“你道行能跟妖皇比?他能令所有天魄俯首聽命,你卻隻能用血契壓製天魄,九部眾自古強者為尊,強大天魄吞噬掉弱小的天魄,神兵更純粹,對你來說,正是揀了大便宜。”
楊真收起天誅,忽然臉色一變,盯著白纖情囁啜著,卻又問不出口。
白纖情自然知他想到什麼,卻不作解釋,她指向一旁的練無邪,笑問道:“這姑娘不是打傷你的那個麼,看樣子傷得不輕呢。”
楊真一拍腦袋,急道:“我歡喜得忘了,狐娘,她受了重傷,你看看有無辦法?”
白纖情俯局一手搭上練無邪的腕脈,一邊回頭幽怨道:“看來奴要盯緊你了,不然不知你要惹下多少孽緣呢。”
楊真一看她故態複萌,哭笑不得,索性蹲坐在火堆旁,撩起衣袍烘烤了起來。
“呀!”白纖情突然臉色大變,她拉著練無邪的手有些緊張道:“這……姑娘有些不同尋常啊……”
楊真奇道:“她跟我一樣是修真界中人,這奇怪嗎?”
白纖情神色凝重地盯著練無邪,歎息一聲,答非所問道:“她內腑內傷倒不是太棘手,關鍵是這陰極生陽的陰屍毒火……尚好的是她體質很特別。”
楊真放下心來,道:“那就拜托你了。”
等了片刻,白纖情將練無邪擺放成盤坐姿態,回頭見楊真仍舊穩坐在一旁,白他一眼道:“還不出去?”
楊真看白纖情好像準備給練無邪脫衣換袍,趕緊起身跑了出去。
來江畔,他坐在石頭堆裏,看著碧綠的波濤,無數思緒浮上了心頭,下山以來,他一直渾渾噩噩的,入王府,交惡巫門中人,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孤獨始終縈繞著他心頭,好在失蹤的白纖情又回來了。
心中總算有了那麼一點根,知道總算還有人沒有拋棄自己。
想到這狐妖,他冰涼的身體內升起一股暖意,撫慰著他彷徨、茫然的身心,隻是,他該如何去麵對這癡情的狐妖?
前世,今生。
對他來說,仍舊如一場大夢,縱然融會了莫天歌留給他的烙印,但他還是潛意識中排斥那些繁蕪雜亂的龐大記憶,縱然那些記憶對他修行和人生有著莫大作用和意義。
他倔強,他認定的事情很難被改變。
望著浮蕩的迢迢江水和青山,他暫且拋開這一切煩心的事,目運轉起煉神心法,淬煉起元神本源,很快天地元氣源源不斷地從乾坤印結下的領域中汲入紫府,沉入了修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