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妖皇心中大慟莫名,大好河山淪落人族之手,妖族慘敗流落海外,生死飄零。
他堂堂九部眾之王,更是龍遊淺水被蝦戲,脫困的欣喜已消失殆盡。
「小鬼,你可知道,遠古未明時人族也不過是我妖族的一部,女媧大神造物,無有族類之分,萬物共享一界。」就在楊真不耐煩之際,妖皇說話了。
楊真聽得大是一驚,心道這老妖還真敢胡扯,他也不敢過分激怒了他,隨口應道:「那幾千幾萬年前的事,現在誰能說得清,你妖族有一套說辭,我昆侖也有呢。」
青蛟悠悠遊弋在如鏡水麵上,劃開一道深深水痕,濺起雪白的浪花,妖皇輕拍身下蛟龍背脊,龍軀忽然一震,無聲無息地破水而起,脫離了湖麵。
楊真忽覺身外涼颼颼的,神念掃視,霍然驚覺自己竟是赤條條一身,大急道:「老妖怪,這裏是仙府,你可別亂來,給我先找件穿的。」
「哈哈哈,你人族齷齪就是多,袒露蒼天我自在,有何不好?」妖皇大笑著,揚掌挺胸,砰砰拍了拍胸膛。
「老妖怪,這皮囊是我的,若是讓同門瞧見了,我日後如何見人?」楊真大是氣惱,心裏將這妖皇狠狠罵了個百八十遍。
妖皇也不去理他叫嚷,馭使著青蛟掠過湖空,直越湖畔石灘,懸在了一處蒼鬆林地外,停了下來。遠近的飛禽走獸因青蛟所在,都遠遠避了開去,顯得格外清靜。
隻見他高高縱身躍下,若虎豹一般矯健輕足踏在鬆軟的林地上,兜轉了半晌,最後他佇立在一株蒼勁老鬆下,輕輕一拍掌,整株老鬆樹皮啪一聲,應掌脫落。
隻見他又是一揮手,頓時一道旋風平地刮起,將所有樹皮卷成一團,呼呼黑風鬥旋百轉,再回到妖皇手中,憑空出現了一件非皮非樹的古怪棕色怪甲,剛好掩上楊真腰部和半個胸襟,渾似半個深山獵戶的打扮。
楊真見這老妖怪有這一手神乎其神的本事,還真給唬愣住了。
「老妖怪,你這是什麼把勢?」
「神通所至,萬物互生,點石成金也非神話。」
楊真立時認定這老妖在吹大氣,不由嗤笑道:「你這麼能,怎麼不給自己變一具肉身,何苦要跟我擠在一起?」
妖皇負手隨行:「隻要悟通了日月山河,就沒有作不到的事。」
楊真沒好氣道:「你要悟通了才好,飛升天界去得了,別留在這世間禍害黎民,哼!」
妖皇抬頭望著林隙的青天,止住步伐,無限唏噓道:「遠古九部至今,雷神伏羲,火神祝融,水神共工等無數大聖天人,無不登虛而去,當年若非某發動禁法傷了本命,如何會落入你昆侖的算計?隻怕早逍遙而去矣……」
楊真聽他將自己上古神聖相比,頗是不滿道:「若非你妖族不顧後果,施禁法毀滅了不周神山,惹下滔天大禍,哪有後來之果?」
「不周山,那不周山是接天的神山,在虛冥之中,永恒不倒,某不過是破了一個幻象罷了……」妖皇喃喃低語,忽又振聲霍霍道:「小鬼,帶某去找那聖元丹,若是沒有,休怪某大開殺戒!」
說罷,妖皇閃身落回了林外等候的青蛟身上,馭龍而起,扶搖直上青天而去。
楊真心中頓然惴惴難安,顧不得與他計較馭著條蛟太招搖之事,強自提聲道:「等等,老妖怪,你不怕死,我還怕呢,你知道我昆侖仙府有多少仙家弟子?就算你法力再強,千八百人一起上,纏也將你纏死,休說我道法聖三宗之尊,任來百十人就夠你受了。」
妖皇心底通透,他此刻法不得力,犯不上跟一個小鬼鬥氣,故作淡然道:「小鬼,你待怎樣?」說話間,一人一蛟已經直衝雲霄而上。
「把我這怪模樣變回去,像個正常人,我這樣一出去,準給人當妖魔出世,有口莫辯。」
妖皇傲然自得道:「某耗費法力為你成就我女媧族至高無上的神皇體,比你玄門不滅金身,還有那群禿子的什麼金剛身隻強不弱,倘是到了絕頂,就是不死不滅之身,接下尋常天雷也不在話下,你該曉得這具皮囊已是強韌百倍了。」
楊真這一聽,大為緊張,頓時大急道:「我可不要變成人不人、蛇不蛇的怪物,管你什麼神皇體,快把我變回去!」
妖皇心忖總算能製得住這刁鑽小鬼了,當下笑解道:「某沒打算要你這具皮囊,隻有我族血脈才可令本皇恢複十成原身,十二層法力,眼下不過是借著你人族血脈造化一二罷了。」
楊真頓時放下吊上半空的心肝,暗道這老妖怪還算知情識趣,這才有心思隨著妖皇的視線,望向這片不算熟悉的雲海。
忽然前方流雲中,幾道虹光閃現,直往這邊掠了過來。
「快!飛下去,躲起來。」楊真急道。
「以你的身分,光明正大,何懼之有?」妖皇反問道。
「不成,我們帶著一條蛟,定會招來麻煩,我可不曉得怎麼解釋,總之不準你隨便出手傷人,否則後果你知道。」楊真威脅道。
妖皇充耳未聞,蛟龍仍舊騰著雲悠哉遊哉,穿雲吐霧而行。
轉眼那幾道劍光已經到了近前不遠,隻聽一人道:「聽道宗的人說,他們這番是出山接陣呢,說不定還要跟魔頭們大戰一場,法宗就得乖乖守在山裏,多沒勁兒。」
另一人笑道:「你以為是同門切磋呀?這魔道中人凶殘歹毒,這出去一趟,能回來多少不一定呢。」
餘下一人不屑道:「若出去了,哪輪得到我等玄字輩弟子出手,不過是長點見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