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姿在直播的電視上看到了君喻,也聽到了他說的那句話,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地坐了好久,雙手蜷縮緊握著,骨節凸起,杯裏的開水徹底涼透了。
那張臉,在眼睛裏看來越發模糊了。
心裏的那個死結該怎麼辦呢?似乎越來越重了。
君喻晚上回來,從背後抱住了站在陽台上的她,靠在她的肩上。
何姿感受到是他,心中一怔,甚至不敢用眼睛去看他,因為一旦看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罪來。
她失神了。
他看不見。
“我去給你熱熱晚餐。”她壓低了聲,轉身欲要抽離他的懷抱。
可君喻哪裏會肯,一直抱著她,“我自己來熱。”
夜色中,朦朧月色下,她的眼睛在躲閃。
“發生什麼事了?”君喻問道,蹙了眉頭,略有些察覺了,不會一點不知道。
何姿搖了搖頭,勉強地露出一抹笑,“沒事。”
沒事就好,君喻扣住她的後腦抱在懷裏,在她耳邊歎息道:“小姿,你不準有事。”
她閉上了眼靠在他的胸前,什麼都不想去想了。
何姿一直陪在安雅身邊,君陌對安雅的態度沒有什麼變化,沒覺得老爺子的死是安雅的錯,天災人禍誰能阻止得了?
但關於老爺子的後事,君陌還是要幫忙的,安雅在名義在自然也要,可是她的前去除了帶一臉憔悴回來,就什麼也沒了,何姿知道母親又在外麵受了委屈。
安雅說,要她完全站在這件事外,和她沒有半點關係。
何姿對她說,要她在家裏避避,君家不歡迎她,何必要白白受那氣呢?
安雅摸著她的頭,笑了笑,說,沒事的,隻要她好就行了。
她仰頭凝望著她,那是自己的母親啊,為自己做了多少的事?
君老爺子葬禮那天,安雅一身簡樸黑衣前去參加殯儀,回來時眼睛是紅紅的,頭發略微淩亂。
問了她,安雅什麼也沒說。
何姿見了,負罪感很是深重。
整宿睡不著,碾轉反側,反複糾結著,緊鎖著眉頭。
在淩晨時分,她是不想讓母親再受這份罪的,她受得已經夠多了不是嗎?幹嘛還要替自己背呢?
早上的餐桌上隻有她們母女兩人,君陌昨晚沒有回來。
安雅為她盛了一碗粥,拉開椅子坐在她對麵,兩人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在吃完早餐,安雅收拾碗筷時,對她說,“有些事媽媽承認了,那就是媽媽做的,你不要再去說什麼做什麼,若是那樣,媽媽就都白做了,會讓媽媽在餘生都在對你的愧疚中度過,一個母親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孩子,給孩子將來的幸福,就是母親的罪。”
將來的幸福,她和君喻就保住了,她很愛君喻,所以這樣的事發生了就由她來承擔。
何姿看著母親,在陽光的斜射下,在發間發現了一根白發,媽媽已經老了。
她該說什麼呢?所有想說的瞬間都被死死地卡在喉嚨裏了,如果說了,母親就在她自己心中的牢籠中被囚住了,是餘生。
她哪裏敢呢?萬萬不敢的,縱使心中遠不想這樣的,可是也不得不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