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秀:
謝謝你的信。你托人帶的衣藥,現在還沒有到。
南京凍壞我了!中央研究院燒不起煤,至今還沒有暖氣。我屋裏有一個炭盆,總算是特別優待了。早晚都很冷。早上我怕起床,晚上我怕進冷被窩裏去。
我的左腳上好像起了一排凍瘡,晚上有點庠。
到南京整一個月了。看這情形,恐怕不能趕回北平來過我們的雙生日了。這是第十個生日我們不在一塊過了。那年(廿五年)我在北京過生日,正是“西安事變”的時候,大家都不安心。以後這九個生日,我在外國過的,也有很可紀念的。民國廿七年的生日我在醫院病床上過的。民國卅年,我整五十歲生日,是在珍珠港事變之後十日,我在華盛頓,有許多朋友來給我賀壽。那是最高興的一個生日,但我想起你在淪陷的上海,必定很困難,所以那天晚上客散之後,我也很不好過。
我的安眠藥差不多完了,隻剩了四粒,明天要去買十粒來。
此地有暖氣的人家很少。我到南京以後,因研究院沒有爐子,所以不敢洗浴。後來洗浴總是到夢麟家去洗,因為他家洗浴間裏有個小電爐。
國民大會現定十九日完,我大概廿日左右可以北回了。
你的毛大衣,不可賣掉。我已由興業銀行彙了壹百萬元給你了,想已收到了。
毛襪子我隻帶了一雙,你寄的兩雙正得用,我盼望早日收到。
福來有信來,說他已到了我家。
莘麓有信來,說他母親十一月卅日死了,享年七十八歲。他的信上說起楊桃嶺的工程,本年可修成六十丈,需款約二百萬元。還有難走的一百餘丈,據昭信說,還要五百萬元。
他另有信給你了。
祝賀我們的雙生日!
適之
[據郵戳,此信1946年12月16日到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