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自述:難忘的童年記憶(1 / 2)

我家祖籍運河岸畔的崇德,縣治在今浙江省桐鄉市西南;父母寄寓杭州。“樓觀滄海月,門對浙江潮”,簡潔傳神地描繪了故裏雄奇明秀的水色山光。

1937年7月,日本帝國主義發動了蓄謀已久的全麵侵華戰爭。11月初,日軍偷襲杭州灣,在金山登陸,撲向嘉興、蘇州,父母於顛沛流離的逃難路上生下了我,取名“抗敵”,希望我永記國恨家仇,精忠報國。讀書後,一位老先生征得父母同意,幫我改名匡迪,寓意於“匡扶正義,迪吉平安”。

我的童年是在雲南昆明度過的。抗戰時期的昆明是西南的文化中心,北大、清華和南開大學內遷昆明後,組成了國立西南聯大,但大批畢業生難以找到合適的工作,於是不少人屈就於小學任教。我就讀的小學,許多老師都是西南聯大的優秀畢業生,他們愛國的熱忱,勤奮的教學,深深地融入我們幼小的心靈之中。

我忘不了國語老師朗讀愛國詩人陸遊“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詩篇時的悲壯激情;也忘不了曆史老師講述嶽飛、文天祥、史可法等愛國誌士浴血抗敵、以身殉國的情景;更忘不了地理課堂上,一位東北籍老師一邊在黑板上畫著山河破碎的中國版圖,一邊流著熱淚說中國像一片大桑葉,日本帝國主義就像一條蠹蟲,正在一點一點地蠶食我們的國土。半個世紀過去了,我亦年已花甲,但每每憶及這些情景,仍會潸然淚下,激動不已。

回顧自己的成長過程,在處於人生轉折關頭、選擇事業的重要時刻,“位卑未敢忘憂國”,祖國利益高於一切,始終是鞭策自己的座右銘。

1945年秋,終於盼到了日本帝國主義投降。不久,我隨父母離開茶花豔若朝霞的春城,回到西湖之濱的家園。

青少年時代,我就讀於省立杭州高級中學(杭一中),這是一所全省招考、擇優錄取的寄宿學校,著名的教師,樸實的校風,嚴謹的教育,為我們打下了品行和知識的基礎。座落在古樸美麗校園中的科學館、圖書館,是最吸引我的兩個地方。每當讀到一本好書,常常是愛不釋手,養成了一生對書籍的愛好。而蝴蝶標本的製作成功,西湖水酸堿度隨季度變化的測定等等,使我養成要搞清一個自然想象,必須親自動手,細致地做好每一件小事的習慣。它們都使我終生受益無窮。

立誌投身鋼鐵事業

1954年初,臨近高中畢業,同學們開始思考理想和誌願。“一切服從黨安排,祖國的需要就是我的第一誌願”,這是我們那一代青年的心聲。當時,正值國家製定了過渡時期的總路線,提出“鋼鐵工業是一切工業基礎的基礎”。報紙上幾乎每天大幅報道鞍山鋼鐵公司的大型軋鋼廠、無縫鋼管廠和七號煉鐵高爐勝利開工的消息。我被火熱的鋼鐵工業深深吸引住了,決心以鋼鐵冶金作為自己畢生的事業。

1954年,我如願考上號稱“鋼鐵搖籃”的北京鋼鐵學院,從而和鋼鐵結下不解之緣,一幹就是三十多年。

在大學裏,我開始了解到我國古代曾有過冶煉技術的輝煌業績,對推動中華古文明的發展功不可抹。為了抵禦西方列強的船堅炮利,發展近代鋼鐵工業,也曾是幾代中國仁人誌士的夢想,但都被腐朽的社會所吞沒。新中國要強盛,必須要有自己的鋼鐵工業。當時我國鋼鐵工業與歐、美的巨大差距,激發了我們那代大學生的奮發學習激情。五年的大學生活是緊張而豐富多彩的,當時盡管教學設施遠比現在簡陋,但一大批我國著名的冶金學者,如魏壽昆、林宗彩、朱覺等教授的言傳身教,為我們打下了紮實的專業基礎。實踐表明,我國的冶金學科教學水平決不遜於世界先進國家。記得1984年我在瑞典一家公司擔任副總工程師時,一天總裁拿來一份鋼包噴粉處理設備的設計書讓我審閱,我發現鋼包內鋼液流動的計算有誤,不符合流體力學的原理,就向一位美國名校畢業的機械設計師指出,當時他頗不服氣地問我:“你在哪兒受的教育?是美國?是英國?”我說:“既不是美國,也不是英國,而是中國。”這場爭論,最終公司總裁把真理判給了中國畢業的我,還要我給公司工程技術人員講述冶金過程中熔體流動的流體力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