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城門邊處,有一中年郎中擺著攤子,攤子旁邊掛著兩道招牌,招牌各寫著“指點迷津”與“妙手春回”。也許如今是太平盛世,人們溫飽之後,也追求心底的依托以及身體的健康,所以他的生意蠻紅火的,把旁邊兩位青春活力的女子忙碌得不可開交。
時近中午,進出鄴城的人逐漸少了,在暖暖的秋意陽光中,周圍都徜徉著午後的懶散。而就在行人稀少的時候,遠處便慢慢地走來了一個人影,隨著距離的拉近,輪廓是一位男子。
那男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隻是臉上有道疤痕,神色裏飽滿百年滄桑的模樣,不過他的雙眼卻明亮有神,堅毅的輪廓讓人聯想很多。如果你前幾天見過這位男子,你會覺得他如今的身材比前幾天高大了很多,當然這些也不知道什麼原因的。
也許,他脫胎換骨了也不定。
男子看到城門邊處的攤子,眼裏劃過一絲光芒,最後舔了舔嘴邊,仿佛有點猶豫,不過最終腳步還是移了過去。
原本攤子裏的三人正收拾家當,準備打道回府,誰知攤前卻站來了一個不高不矮的身影。那位中年郎中抬頭一看,表情一滯,眼裏劃過不可思議的表情,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男子朝中年郎中問候道:“賈先生,你好!”
男子的話音未落,旁邊兩位低頭忙碌的女子嬌軀皆是一震,兩人同時抬起頭來,眼裏驚喜交加地看著那位男子,有一位女子差點站不穩腳跟,大概是激動過了分。不用多說,這男子便是段一林,而兩位女子分別是阿碧和楚寒荷。
還未等賈先生還沒回答,旁邊便傳來了一聲百味俱全的聲音:“三哥!”
段一林轉眼看了一下楚寒荷和阿碧,最後目光停在楚寒荷悲喜紛擾的臉上,俄而方移了開去,不過僅此這樣也令楚寒荷歡喜不已,因為她讀不到他心中對自己的抗議。
賈先生沉吟了一下,淡淡道:什麼事了?”
段一林遲疑半分,若有所思道:“先生見多識廣,無所不知,我隻想請教一下而已。”
賈先生眯著眼仔細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說到請教不敢當,不過你我總算我幾麵之緣,聊幾句話還是無妨的。”
段一林欲言又止,片刻才緩緩道:“世間的愛恨情仇,一直困擾我心,有人勸我逃出三界之外,可我卻無法割舍。先生,你說我該如何是好?”
旁邊的楚寒荷和阿碧不知段一林要說什麼,一時間兩人都疑惑地看著段一林。
賈先生的眉頭一蹙,道:“人與人本來不同,世間正因為有浮雲,所以才如此令人愛恨不堪,你看不透理所當然。不過對於你的種種,我多少也有所了解。正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前緣已了,何不將眼未來?你放不下的不外是心願難了罷。”
段一林一聽,一時間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賈先生凝視著段一林,接著道:“竟然你能考慮是否要放下,要看開,說明你的心已有啟蒙。如若一味糾纏,隻怕苦了自己,累了眾生。”
段一林抬眼看著賈先生,看到他慧智的眼光,此刻神情無比的倘然,隱隱有股出塵的氣質,心裏微微怦然。而旁邊的阿碧和楚寒荷卻一直在看著段一林,他臉上細微的變化,她倆都一清二楚。
段一林片刻方道:“人生於世,不外是想完了自己的心願,而我何以會累了眾生?”
賈先生莫名地哼了聲,道:“你身世迷離,遭遇曲折,經曆九死一生,關聯之重大,如了你所願,天下豈還成天下?何況人世本無十全十美之事,以你的智慧,怎能悟不透?”
賈先生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點嚴厲,但聽在段一林的心裏讓他震撼不已,臉色一連在變幻不定。過後,才慢慢平靜,而眸子裏卻多了一層迷惑,道:“我本來愚鈍,而不知自己該放下還是不該放下?”
賈先生眼裏冒出一絲精光,道:“豎子不可教也。所謂恩怨宜解不宜結,竟能放下,何苦緊抓?那不是自討苦吃?”
段一林點點頭,道:“我明白了。謝謝先生。”
段一林說著即將要離開,阿碧和楚寒荷皆是微急,楚寒荷忍不住叫住他,道:“三哥,你要去哪?”
阿碧也上前一步,附和道:“是啊,你要去哪?”
旁邊的賈先生看了一眼兩位女子,眉頭皺得更緊,之後卻暗暗搖頭。
段一林停下腳步,心裏湧起了一陣迷惘,淡淡道:“天下之大,我何嚐知道去從?”話裏有著無盡的蕭索之意,有點讓兩位女子也感到了其間的憂傷。
楚寒荷的內心忽然一熱,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家?”
“回家?”段一林低喃道著,似乎帶點嘲弄的語氣,一時間也不知道他在沉思些什麼,不過很快他就跨步向前走去。
楚寒荷大急,兩步並作一步攔在他前麵,眼裏開始潮濕,道:“三哥,你別走了好不好?我跟碧姐找你好久才找到你,滄桑那一戰,我還以為你……”說著眼淚從眼眶裏奔流而出,我見猶憐。
段一林有點惻隱,放下了冷冰的語氣,道:“我是回不去的了。江湖險惡,你還是好自為知吧。”
楚寒荷來性子道:“你不回去,我不讓你走。”
段一林眉頭打皺,想不到楚寒荷竟是有點不可理喻,不過說到底也是為了自己,當下心裏有了拒絕,道:“我現在沒有家,將來也沒有家,隻能四海為家,何談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