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幹嗎的?”城管問。
“打人的。”那青年叼著一根煙回答。
大概是有史以來,城管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頓時,十幾個城管怒氣衝衝圍了上來。周圍的群眾誰也沒有看清楚怎麼回事,其中的一個城管悶哼一聲,就倒在了路邊的冬青叢裏,緊接著,那青年一腳踢飛一個,就象踢草包一樣,十幾個城管身體橫飛著摔在了地上。
……
周興興,畫龍,寒冰遇,中國160萬警察中挑選出來的佼佼者,警界中的三位精英,現在他們要走進一個洞穴,打起火把,照亮那黑暗角落。我們將在下麵看到很多難以想象的事情,很多希奇古怪的人。
那些人本來在洞穴裏,現在要將他們置身於陽光之下了。
第十三章談談越獄
中國四大監獄:大西北監獄,北京第一監獄,滄州監獄,東三省監獄。
壞人應該先進監獄,再進地獄。
滄州監獄關押著一千多犯人,其中有最慘無人道的凶手,最臭名昭著的惡棍,最下流無恥的淫魔,最心狠手辣的劫匪。
殺人碎屍案案犯程鵬,法庭炸殺丈夫案案犯朱立榮,奸淫親女案案犯何中海,禽獸教師唐進,蛇蠍翻譯李立君,他們都曾經關押在滄州監獄。
他們現在在哪裏?
在地獄裏。
越獄是一種奇跡。
滄州監獄擴建於1977年,四周的牆高7米,電網密布,中間有一座探照燈塔,可以照到每一個角落,囚房外有走廊,24小時都有獄警巡邏,囚房是石砌的,地麵是混凝土,屋頂嵌有鐵皮。
一個領導倒背著手視察完之後說,“沒人能從這裏逃走。”
然而第二年,有個外號叫油錘的犯人象空氣似的消失了。
囚房的牆壁上留有他刻的一句話:
死在哪裏都是死!
十八年後,一個年輕的犯人對著這麵牆沉思不語,他就是油錘的兒子。
有天中午,送飯的獄警告訴他,“小油錘,你爹找到了。”
“在哪?”
“在下水道裏!”
98年,那場特大洪水來臨之前,滄州監獄翻修下水道的時候發現了一具白骨。白骨的手裏握著一根鏽的不成樣子的鐵釘。
那根釘子也許意味著自由。
犯人們談論油錘時都露出一臉的鄙夷,而談論小油錘時都表現出尊敬。
一個犯人說,“大油錘應該向小油錘學著點,小油錘多精,大油錘太笨,他不知道臭氣也能把人熏死。”
犯人們親切的稱呼小油錘為“那個機靈鬼”。
沒幾天,小油錘也越獄了。
確切的說是開小差了。
那場洪水使滄州監獄的一部分犯人不得不轉移到另一個監獄。暴雨衝毀了道路,十八輛軍用卡車全陷進了泥漿裏,車上的犯人都是重刑犯,是在睡夢中緊急集合的,所以都保持著真實完整的模樣。
十八輛大車,十八層地獄!
天亮了,這地獄展現在人們麵前。混亂的車隊占據了整條泥濘的街。犯人們銬在一起,全都是死屍般蒼白的麵孔,濕透的破衣爛衫粘在身上,大多數都在打哈欠,其餘的低聲說著什麼,有幾個用麻繩捆著,是病人,蔫啦吧唧的低著頭,身上的爛瘡正在發炎流膿。
圍觀的居民越來越多。
有幾個興致好的犯人開始向觀眾揮手致意,咧著嘴笑,一名高個犯人摟著一名矮個犯人向人群裏的小姑娘亂拋飛吻,矮個犯人正說著下流話。
領頭車上的犯人唱起了一支在獄中廣為流傳的歌,後麵車上的得意洋洋吹著口哨伴奏。場麵越來越熱鬧了。押解的警察忙著修複道路,根本無暇顧及犯人的事。有兩輛車上的犯人開始互相漫罵,另外一輛車上的犯人在威脅觀眾.
第五輛車上的犯人在洗澡,因為老天正在下雨。人們可以看見毛茸茸的胸脯,各種各樣的紋身,鷹,虎,龍,蠍子,帶火焰的心,纏繞著蛇的劍,煙燙的疤,忍字和恨字。有個犯人搓著脖子抬頭說,多好的蓮蓬頭啊!
第九輛車上的犯人就不要說了。一整車人都亂屙亂尿,臭氣熏天,有個壞家夥笑嗬嗬的把大便甩向觀眾。
第十一輛車上是女犯。一個女人抓著自己的頭發自言自語,“我好象看見我丈夫了。”
第十五輛車上的犯人在乞討,向圍觀的群眾要煙抽。有個老犯人對著路邊賣油條的娘們高聲喊,“大妹子,炸的那是油條吧,我都聞見了,油條好吃,我最後吃這東西,我想想,噢,得是十年前了,我判了無期徒刑,他舅舅的,我得死在監獄,給我一根吧,讓我嚐嚐那滋味,對對,大妹子,扔上來,撿根粗的,我接住了,咱兄妹倆,我就不客氣了。”
最後一輛車上是小油錘在演講,他打著手勢,唾沫四濺,他講的很深刻,仿佛從嘴裏能吐出石子來,人們不斷的給他起哄叫好。下麵是那段話::
“我爹和我娘,一個在牢裏,一個在土裏。都不是啥好鳥,全是王八蛋。我認識我娘,沒見過我爹,不對,見過一次,前幾天,我看見一具骷髏,有人說,瞧,那就是你爹。你們說說這叫啥事啊,我第一次見到我爹,我爹卻死了,成了那個模樣。啥,你問我咋進來的。我偷東西唄,一不留神把人家的肝給捅了。那不是故意的,我割他錢包,他逮住我非要送公安局,沒法子啊。不能賴我。割錢包,幹,割喉嚨,不幹。我精著哩。什麼,找份工作。我要是掙的比我偷的多,還願意當小偷啊,我的胳膊也想幹活,我的腦袋卻不答應,我娘從未教過我什麼叫工作。你知道我娘教過我什麼嗎?她什麼都沒教。幹壞事還是我自學的,我幹完壞事還想幹更壞的事。當小偷最沒出息,老挨揍,我要出去得琢磨著搶點銀行啥的。”
場麵越來越混亂了。
押解隊長向其他警察命令道,“去,讓婊子養的安靜點。”
於是每輛車上都發出一陣驚心動魄的棍棒聲,橡膠警棍蓬蓬的響,鬧的最歡的犯人也都屈服了
押解隊長又說,“路是修不好了,最後一輛車上的犯人下來,到前麵推車去。”
二十多個犯人排成隊,小油錘走在最後麵,在一個街角,他本該跟著隊伍向左轉,可是他卻向右一轉,象個屁似的消失了。誰也沒有注意到他,旁邊那個押解隊長竟然也沒看見。
是那隊長故意放走的嗎?
不是!
隊長後來在報告中回憶說,我當時就打了個噴嚏,他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