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諫道:“無暇哥未提此事,須是麵薄的緣故。無暇哥若再這麼羞怯下去,那就隻好有勞無暇哥為我兄妹二人收屍了,在這金陵,蕭諫實在是找不到第二個可以在死後幫著收屍的人,無暇哥意下如何?”他的言外之意很明白:“丁無暇,你答應不答應?你不答應我死給你看!”
丁無暇看著他英挺秀雅的臉,見他這般步步緊逼地和自己耍賴,心中又氣又笑,卻也是百般滋味莫辯,片刻後道:“爹,孩兒確是仰慕蕭窈姑娘久已,從前不願說親,也是因為此故,還請爹爹成全。”蕭窈聽他終於吐了口,悄悄瞥了他一眼,臉色慢慢紅起來,蕭諫卻仍不罷休,接著道:“丁世伯,無暇哥已經吐了口,雖然自古婚姻大事須由父母做主,但我東齊民風甚好,夫妻二人也講究個兩情相悅舉案齊眉對不對?還望丁世伯成全。”
丁蘊見他一番話說的雲天霧地,待要反駁,卻又無言以對,隻得皺眉不語。蕭諫見他猶豫,微微一笑,道:“丁世伯,我蕭家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和從前爺爺姑姑做下些不好的事可能也有關係,這貳臣之後的名頭,我蕭諫卻絕不會擔負一世,男兒在世,當有大誌向,行大道義,總有一天,我必定要憑一己之力建功立業,重振家風,光大我蕭家門楣,徹底洗脫這不良名聲。丁世伯,您就信我一回如何?”
丁蘊垂頭思索,還沒理出個頭緒,聽丁無暇又道:“爹爹,孩兒願娶蕭窈姑娘為妻,您就答應了吧。”
兩個孩子一塊來夾攻,丁蘊也並非不通情理的人,長歎一聲,凝目望著他,道:“蕭諫,你說你會建功立業,重振家風,少年人胸有大誌卻也口無遮攔。事到如今,老夫我就相信你一回,你二人若無處可去,就先暫且住在我家,等風頭過去,老夫這邊準備妥當,便給他二人成親,蕭少爺意下如何?”
蕭諫道:“如此多謝丁世伯!”扯著蕭窈撲通跪下,恭恭敬敬給丁蘊行了大禮,丁蘊連忙雙手扶起,蕭諫道:“那麼我妹妹就留下了,小侄我卻不能留下,這就告辭!”言罷轉身出門,丁無暇驚道:“蕭諫,這半夜三更的,你去哪兒?”
蕭諫道:“我自有去處,謝謝你,無暇哥。”閃身出了門,去到門外那梧桐樹下撿取了自己的佩刀,丁無暇連忙出去拉他,見蕭諫身形一晃,已是展開輕功離去,轉瞬間消失在了夜色中。
蕭窈和丁無暇一塊兒攆出了房門,蕭窈叫道:“哥哥,你就這樣把我丟在這裏算什麼?”心中瞬間空落落一片,珠淚盈眶。丁無暇搖頭歎氣,卻是無可奈何。
蕭諫掠出了丁府,走在已經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孤獨淒涼無比。他從小沒有了父母,爺爺奶奶對這一對孫兒愛若珍寶,蕭諫自小和蕭窈相依為命,從未和妹妹分開過。今天跑到丁家去胡攪蠻纏,要挾耍賴,若為了他自己,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但為了妹妹,就什麼臉麵也顧不得了。想起這幾天功夫竟似從雲端跌入了泥地,果然是天壤之別,思至此一邊走,一邊眼淚止不住紛紛落下。
可是哭也沒用,日子還得過下去。
蕭諫一邊有氣無力地走,想起來很久沒有好好吃飯,哭起來也很耗費體力,如今這狀況,竟然連哭都快哭不起了,幹脆也就省省力氣吧。摸摸身上似乎還有幾兩銀子,但放眼四顧,所有的飯鋪卻都已關門打烊。他踅摸了半天,卻不知該何去何從,思忖片刻,忽然想起那日在秦淮河上偶遇的林再淳來,卻不知他還在不在哪裏,當下就信步往秦淮河的方向行來。
夜晚的十裏秦淮,兩岸樓台倒映,華燈璀璨,來來往往的畫舫上無不笙歌豔舞,熱鬧喧囂,蕭諫孤零零地站在岸邊看著,想起幾日前因為娶親受挫過來大放悲聲的事情,竟是恍如隔世,如今比起來,那點小事究竟算什麼?
他遊目四顧尋找林再淳的那條船,卻沒有找到。正茫然間,卻聽身後一個清冷地聲音喚道:“蕭諫!”
蕭諫連忙回頭一看,籍著秦淮河上璀璨流離的光,見那人一身淺色衣衫,長身玉立,清俊挺拔,竟是當朝的三皇子高淮。
蕭諫一驚,想著此人定是來找自己麻煩的,連忙後退了幾步,自覺安全了,
方躬身道:“見過三殿下。”
高淮走近他一步,蕭諫心裏害怕,跟著再退一步,高淮隻得站著不動,道:“你怕什麼?我問你幾句話。那塊玉佩,你是從何人手中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