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王繼赧然說昨日說了好多胡話,今日就當賠罪,帶江彬四處走走。有王繼作陪,雖隻在角樓、鋪宇上兜上一圈,在南邊的昌平門、宣德門、承安門溜了溜,江彬也覺著與這故土親近不少。之後,自然是屯田、練兵、司務……王繼有忙不完的公務,宿醉令他頭有些疼,卻依舊撐著,蹭吃蹭喝還打擾王繼休息的江彬有些過意不去,換了身衣裳跟著,看看有什麼能搭把手的,兩人如此稱兄道弟互不設防的,倒是讓早見過江彬的都指揮同知李時春與都指揮僉事王倫等看不明白了。但顯然,王繼也是有分寸的,為著江彬考慮,並未告知他們兩人結拜一事。
江彬就這樣跟了王繼兩日,第三日隨王繼視察屯田的情況時,聽他說起民間疾苦,便終是忍不住將正德皇帝查辦奏本失蹤一事說與了他,隻隱去正德皇帝以化名上疏一事。王繼有些不敢置信,屏退左右問了個詳細,聽江彬一一道來後,神色複雜道:“皇上他當真……?”
江彬點了點頭,王繼立刻激動地握了他手道:“若真如此,宣府必能改頭換麵,不受韃子侵擾,可此事怕是皇上也做不了主……”
這話江彬聽了不免心酸,忙安慰道:“大哥莫說些喪氣話,此事自不會姑息的。”
正說著,便有人來報說二公子已於王繼府上等候多時。這二公子,自然是王繼之弟王勳。
這對兄弟容貌頗為相似,性格上卻差了許多。王繼自幼隨父親征戰四方,驍勇善戰,卻不通文墨,缺乏運籌帷幄的謀略。而與王繼隻差兩歲的王勳被托給舅公照料,得這位曾任禮部侍郎的舅公為人處世之精髓,深知如何利用文官那套來為自己鋪平仕途。兄弟倆在成年後都以世蔭的形式子承父業,王勳雖實戰經驗不足,卻學得極快,幾次平外族之亂後,便憑借著文韜武略的素養與家族的名望連升幾級,坐上了大同總兵的位置。按說身為兄長卻被幼弟勝過一籌多少會有些尷尬,但王繼卻是個例外,在向江彬介紹這位如此了得的弟弟時,言辭間無不透著一股由衷的驕傲。
借著巡視順道來探望兄長的王繼,隻帶了一壺佳釀與兩名侍衛。聽王繼道出江彬之名時,隻淡淡說了句“久仰”。江彬對於這位不可小覷的大同總兵並不陌生,隻私底下並無多少交情,也未料到今日能遇上他,看他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便仗著王繼是他大哥壞心眼地盯著王勳手上的酒壇子道:“王總兵怎如此客套……”說著便要去接那美酒。王勳忙側身避開,打量打量故作糊塗的江彬,圓滑的話到了嘴邊,卻又打了個彎道:“左都督要喝這酒,不如先勝我三局。”
江彬收回手也覺著有趣:“勝三局,可不止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