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耀祖玩味著張守仁的話，不由得抬起頭來盯視著自己這個兒子，一直以來在自己的心目中，循規蹈矩的讀書才是他的標簽，沒想到盡然會有此見識。
“守仁，這是誰告訴你的？”張耀祖溫和的問道。
“沒人告訴兒子，是兒子自己想出來的。”看著父親認真的樣子，張守仁有些不知所措。長久以來，張耀祖都是以一名嚴厲的父親麵目出現的，何曾有過這樣的表情。
“那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呢？”
“兒子平時閑來無事，也讀一讀史書，史上那些忠臣義士，即使最後為國捐軀，也會贏得身後美名，就是敵人也會旌表其忠烈之舉，反觀那些貳臣，即使是為敵國盡心竭力的效力，最終也會落個罵名。可見忠誠才是世間最重要的東西。”張守仁一麵說，一麵偷偷的看著張耀祖的臉色，生怕說錯了話。
張耀祖聽自己的兒子說完，臉上略顯失望，原先以為自己的兒子突然開了竅，沒想到竟然是歪打正撞，不過這樣也算可以，至少最後的結果不會差太多。
張耀祖說道：“守仁，為父也不和你再繞彎了，就把實情都告訴你。其實這次即使巢州不命你去，我也要想方設法的送你去。”
“父親，這是……”張守仁吃了一驚，插話問道。
“守仁，你先別急，聽為父把話說完。原先為父以為看透了這個世道，以為大明朝就要完了，這才躲到了這山寨之中，希望能通過資助革左五營，將來或許能有從龍之功，最不濟也能保我們張家幾代的榮華富貴。沒想到這革左五營是扶不起的阿鬥，擁兵幾十萬卻甘願守在這窮山惡水之間，真是讓為父看走了眼。可是最近剛剛崛起的巢州鎮卻讓為父看到了希望，你以為我無緣無故就會答應巢州的招安麼，其實我早已暗地派人去巢州打探過了，現在的巢州發展的真是非常驚人，這才堅定了我的想法。送你去巢州，一是可以表明我的心跡，二是萬一張家寨有事，也可以給我們張家留下一條後路。”
張守仁大驚，連忙問道：“父親，您剛才不是說，還要左右逢源，待價而沽的嗎。怎麼現在竟然如此悲觀。”
張耀祖苦笑一聲說道：“我這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希望能延緩革左前來攻打我們的時間。沒有強大的實力，錢財再多又有什麼用，不過是白白引起別人的覬覦，引火上身罷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守仁，你記住，隻有實力相當的情況下，才有左右逢源的可能，否則就是在與虎謀皮！”
“父親，您是說，不管怎樣革左五營都會來攻打我們嗎？”
“春秋時子貢說過一句話‘憂在外者攻其弱，憂在內者攻其強’。革左五營外有強敵，自己眼下的實力又不如往昔，必然會采取一切辦法壯大自己，所以首當其衝的便是我們這些小山寨。”
張守仁聽了父親的話，左思右想竟然無從反駁。過了半晌，張守仁鼓足勇氣說道：“父親，既然您想給張家留下後路，為什麼不讓二弟去巢州呢。守智自幼聰明，強過我百倍，假以時日必定能在巢州謀得一官半職，將來的成就必定比我大了許多。”
“哼，你二弟不過是些小聰明，假如在太平盛世，或許能幹出點事業，但是在這亂世之中，他這點小聰明也許就是取禍之道，我們張家就要斷送在他的手中。你書讀的比我多，三國時諸葛瑾是怎麼說諸葛恪的，太過聰明，則不能容人！我還要跟上一句，太過聰明，幹事未免瞻前顧後，不能善始善終。所以這個家終究還是要交在你的手中！”
“當啷”窗外突然傳來一個聲響，張耀祖立刻起身命道：“快去看看是誰在外麵？”